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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四眼田鸡小玛诺林之奇幻之旅(国际大奖小说,世界青少年大奖小说;柏林影展儿童最佳影片《夏日童年》原著;西班牙版淘气包马小跳;安武林倾情推荐)

書城自編碼: 1935378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童書外國兒童文學
作者: 【西班牙】艾尔薇拉·林多
國際書號(ISBN): 9787541745393
出版社: 未来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2-05-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125/80000
書度/開本: 大32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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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1995年获选为世界优良童书
1998年荣获西班牙国家青少年文学奖
西班牙狂销1,000,000本
翻译15种语言发行全球
电影「夏日童年」原著荣获柏林影展儿童单元最佳影片、西班牙坎雅影展最佳改编剧本奖影展中最受观众喜爱的影片
西班牙版淘气包马小跳
男生版窗边的小豆豆
安武林、梁家辉倾情作序
內容簡介:
本书是《小玛诺林系列》中的第五本,此系列图书曾获1998年西班牙国家青少年文学奖。《小玛诺林系列》是一套具有浓郁生活气息的儿童读物,讲述了男孩小玛诺林8到10岁的生活。而《奇幻之旅》讲述的是小玛诺林与爸爸一起出差送货的事情。很少出远门的他在路上遇到了不同的人和事,而且在最后还遭遇了一次“绑架”。通过这次旅行,他了解到了家人对他的爱与关心,同时也加深了与父亲之间的了解和信任。
關於作者:
艾尔薇拉·林多:西班牙著名作家、记者,偶尔还客串演员。她于1962年1月23日生于西班牙南部的加的斯。
12岁时,林多搬到马德里居住,并在马德里学习新闻学。然而,她并没有获得相关学位。在此期间,林多在电视台和电台从事了播音员、演员及编剧工作。《四眼田鸡小玛诺林》是她的第一部小说,而这部小说就是以广播剧中的角色为原型而创作的。时至今日,故事的主人公,马德里男孩——小玛诺林已成为西班牙儿童文学的经典形象。在后来的一系列相关作品中,林多都是以第一人称来叙述,都是以小玛诺林为主角,丰富并完善着这个小男孩的世界。这些作品均呈现了颇为固定的风格:幽默、讽刺且具有尖锐的社会批判性。
除了创作儿童文学外,林多也创作了多部成人小说及剧作。电影《首夜演出》的剧本就是由她撰写的,她还与导演米盖·阿尔巴达雷霍合作编写了《夏日童年》和《崩溃边缘的女人》两部影片的剧本。此外,林多还将丈夫安东尼·穆纽兹·莫里纳的小说《月圆时分》改编为剧本。
自从丈夫担任纽约塞万提斯学院院长后,林多便定居纽约。她经常为西班牙语报纸《国别》撰写社评,同时兼任多家杂志及报纸的自由撰稿人。
在个人荣誉方面,林多也收获颇丰。1995年,《四眼田鸡小马诺林》被评为世界优良童书;1998年,林多因《小玛诺林的奇幻之旅》一书荣获由西班牙文化部评选的西班牙国家青少年文学奖;其成人小说《来自你的一句话》使其荣获图书文学奖;其新为作《我离开生活》。
目錄
言一 献给孩子一生的经典 安武林
序言二 小玛诺林的生活 梁家辉
导 读 与孩子一起成长  牟沧浪
前 言
第一部 再见了!卡拉邦切
第二部 日本周
第三部 蒙面侠佐罗
內容試閱
前 言
有一天,我去卡拉邦切下城区的电影院,排队进场看《佐罗》。一个年轻人靠近我,他撅着嘴问我:“小子,你不就是四眼田鸡吗?”我对他说我就是,并问他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那年轻人对我说,他从那副眼镜猜出来的,因为我用橡皮筋系着眼镜。当时,我握着小呆瓜的手,大耳朵洛佩斯的耳朵靠在我边上,伊哈这个小痞子也和我一起。当然,还有两个辣妹陪着我,确切地说是苏珊娜和梅乐蒂。
我们被这个青年的超自然反应弄得头昏脑涨,于是就围着他,询问关于我们生活的东西,而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那是因为他已经读了四卷记载我生活的书。他通过了我们所有的测试,推断出谁是露易莎,我妈使出铁砂掌的“延迟效应”,我外公的前列腺,我教父贝纳博的假发等等;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回答出关于我爸的丝毫信息。他对我说,因为我爸几乎从没离开我恐怖生活中的那几个篇章。而我所有的朋友,包括一些很蠢的和一些经常背弃我的朋友,他们给出了原因,齐声道:“真的,真的,你从没单独讲过你爸的故事。”事实是这样的,即便我没有单独讲过他,他也从不抱怨,不像其他人,喜欢说三道四,叫我说这说那。
在这本书里,我记载了他的一切。因为这个夏天,发生了一件在我一生中只经历过一次的事情,而我爸是这段故事的第二主角,第一主角当然还是我。其次就是小呆瓜、我外公、大耳朵、露易莎、我妈、梅乐蒂和伊哈。
梅乐蒂,伊哈……我并没有把他们从书里拿出来,因为他们老跟我闹别扭,那我就没办法了。我生活的篇章将会装满许多人,而他们不会愤怒,也不会留下我无依无靠。我外公对我说:“小玛诺林,你怎么这么笨,又这么好呢?”
这是事实,我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最好的。
第一部 再见了!卡拉邦切

说了你也不会相信,因为这种事只会发生在电影里,很少发生在真实的生活中。如果你听完我的故事,还敢在法官面前把手放在《圣经》上发誓,说你曾经经历过更离奇的事,那么,我下半辈子都愿意像死人一样,闭紧我的嘴巴。
这个故事要从何说起呢?外公听我讲这个故事已经不下15次了(他还一直要求我再讲一次)。据外公说,这个故事始于我爸妈为了昆卡的旅程而吵架的那天,那应该可以算是一切的源头。好吧!就从那里讲起吧!
某个夏天的星期六,我爸终于决定放下工作。这么多年来,他从没享受过假期,所以决定陪我们在卡拉邦切度过10天的假期。虽然我说我爸从来没有休过假,但是在我的记忆中,还是有过一次,就是小呆瓜出生的时候。我爸在医院待了两天,还把大卡车停放在医院门口,结果被开了一张罚单。我妈抱着刚出生的小呆瓜哭,我也跟着哭。一开始,我以为我们是因为弟弟长得太丑而哭;后来,我才明白,我们是为了罚单而哭。
我妈说:“这辆卡车随时会让我们破产,应该把它卖掉。”然后,我就哭得不成人样,因为我爱这辆卡车,比爱某些我认识的人更深。我爱它就像爱我爸妈一样,只比爱我外公的程度少一点儿。按爱的程度划分,我的排名如下:
外公尼古拉
小玛诺林号卡车
小呆瓜
我爸和我妈
贝纳博和露易莎(我们的邻居)
邦妮(露易莎的狗)
梅乐蒂?马丁内斯(她暗恋我)
大耳朵洛佩斯
我其他的朋友们
伊哈(会打我的小流氓)
卡拉邦切的居民们
我曾经把这份名单给我妈看过一次,我知道她会闹别扭,所以暂时把她改放在第一位。因为她相信,每个人都应该爱妈妈胜过一切。我把妈妈摆在第一位,把爸爸摆在第四位,因为他一点儿都不在乎。
结果,当我爸周末回来时,我妈就拿着这份名单,在他面前晃着说:“玛诺林,认命吧!你儿子怎么可能不把你放在第四位呢?你都不在家嘛!”
这是事实,我爸向来不在家,但他常常承诺,将来总有一天,会带我们到海边玩水。
好了,你可以想象,那个星期六是怎样的大日子,我爸即将和我们一起度过十天的假期!他没办法带我们去海边,但他答应带我们去动物园、游乐园和游泳池,去这些地方只有五分钟车程。
那个历史性的星期六早晨,爸爸正在刮胡子,我和小呆瓜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吃早餐。顺便介绍一下小呆瓜,他是我弟弟,我叫他“小呆瓜”,并不是不尊重他,而是他来到世上这件事,对我来说是个打击。在他出生前,我是爸爸的小心肝,也是妈妈的小心肝。现在,我只是外公尼古拉的心肝宝贝。而且,你要知道,我外公在家里并没有什么地位,所以,我就只是个没什么影响力的人的心肝宝贝。小呆瓜已经4岁了,当然,和他相处久了,也会产生感情,不过问题是,我老记不住他的真名,他倒是很满意自己的绰号。
有一天,我妈对他说:“别这样,尼古拉!”
她叫他尼古拉,想必他的名字就叫尼古拉。
“小朋友不是尼古拉,小朋友是小呆瓜!”小呆瓜抗议说。
只有你弟弟真心崇拜你的时候,才会发生这种情形。我弟弟就非常崇拜我,不论我做什么,他都觉得很棒。他是我唯一的粉丝。
回到我刚才所说的,我和小呆瓜穿着内裤在吃早餐,夏天时我们都这样。我妈也很认同,她说,沾满巧克力奶的胸膛比衣服要好洗多了。我和小呆瓜每天都被巧克力奶弄脏,如果我们不这么做,就会整天胃里空虚,心灵也感到悲伤。我发誓。
就在我们喝下最后一口巧克力奶,也是最浓郁的那一口时,电话突然响起来,小呆瓜受到了惊吓,扔掉杯子,厨房地板上瞬间布满巧克力奶和玻璃碎片。小呆瓜哭了起来。他经常哭和打破杯子,而且他每次打破杯子都会哭。我妈赏了他一记铁砂掌,这让他哭得更厉害。
我开始傻笑,不论你是多善良的人,都不免为了挨打的人不是自己而窃笑。更令人高兴的是,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你弟弟。这是一种健康的愉悦。但是,我妈的幽默感和我不同,她觉得也应该赏我一掌。运气真差,随着那一掌,我的眼镜竟然飞进巧克力奶里。那就像特技表演,眼镜在空中转了两圈,然后跌进了奶里。如果我不认识我妈,我一定会鼓掌叫好,但我认识她,知道她快疯了,所以不敢火上浇油。
小呆瓜边哭边笑,还说想尿尿。他每次哭的时候都想尿尿,真是个怪孩子,想放水就得全身一起打开闸门,无论是尿道、鼻孔,还是眼睛。我妈说,谁都不准踩到地板,除非地上的巧克力奶和玻璃碎片都被清理干净了。我们故作正经地忍着笑。


我爸打开了厨房门,但妈妈不让他进来,她说:“你别进来,免得受伤了,只差还没发生……”
我爸说:“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妈说:“那你就站在那里说吧。”
我爸又说:“我怕你听了会不高兴。我先去穿衣服,等一下再对你说。”
我爸也只穿着内裤。我们像爸爸一样,夏天的时候,整天只穿着内裤,这应该是一种基因遗传。
“你别给我卖关子了,现在就进来说。”我妈帮他开了门。
“可是我没穿拖鞋,可能会割伤脚。”
你可能觉得,我爸妈的对话有点儿烦人,老是重复讲同样的话,无聊透顶。可是,你爸妈的对话,就真的比较具有娱乐性吗?
显然,我爸已经不能沉默退场,只能实话实说:“嗯……就是……人家刚打电话来通知,我明天要去昆卡送货。”
我爸的工作是运送货物,家具、清洁用品、衣服、洗衣机……想要搬运的东西都可以,送什么货他不管,只要不是原子弹就行。如果有一天,你在公路上看到一辆写着“小玛诺林号”的卡车,开车的人还戴着眼镜,那一定就是我爸。
“去昆卡?”我妈抱着拖把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要去几天?”
“送到昆卡、特鲁埃尔 和萨拉戈萨 ,大概只要……”
在关键时刻,刚起床的外公闯进来:“谁见过我的假牙?”
没人理他。于是,他转身走了。
“去几天?”我妈冷酷地问。
“三四天。”
“可是你告诉我说,你会休几天假……”
我爸从来都不休假,因为我们欠了一大笔卡车贷款。钱永远也还不清,总共有好几百万比塞塔呢。
我妈哭了,抱着拖把跑到房里,留下我和小呆瓜孤独地坐在厨房里,像两个被遗弃的孩子。
“小朋友要尿出来了。”小呆瓜说。
当小呆瓜说他要尿出来时,往往就是真的要尿出来了,他是个不会说谎的孩子。我试着把他抱起来,不是为了安慰他,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不能让他割伤脚。我们都知道,他看到血会受不了。每次他被割伤时,就会变得很戏剧化,就像外公老家乡下的杀猪场面一样。
我把小呆瓜抱进浴室,他坚持要像大人们一样站着尿,可他尿得到处都是,因为他没办法对准马桶。我只能放任他这样做,因为拖把和我妈一起被关在房里。
我们走出浴室,我爸站在房门外,试着说服我妈:“好啦,卡塔琳娜,拜托啦!等我回来就去海边。我发誓,卡塔琳娜。”
我妈的声音听起来既遥远又模糊,好像塞了个拖把在嘴里。
“不行,你每次都这么说,但我们从来都没去过!我们是卡拉邦切唯一没去过海边的家庭。”
卡拉邦切是我们居住的小区,这是马德里最重要的一个小区,也是欧洲最重要的几个小区之一。
小呆瓜开始踢妈妈房间的门,他不能接受妈妈把自己关在房里,就算妈妈在洗澡,他也得在她身边。所以我妈常说:“有这两个孩子,我根本就没有私生活。”
我们都站在门口等她。外公也来了,他又问了假牙的事。终于,我妈决定为观众开门。
“今年,我会过得像每年夏天一样,自己孤单一人,照顾这两个孩子,还有外公,帮邻居浇花……”
她手上拿着拖把,继续说了很多,她说会一个人去上吊树公园附近帮我们买冰激凌,以及忍受炎热和我们的胡作非为,例如泼洒巧克力奶,打破杯子,乱踢门,在马桶上滴尿,打来打去,不听话……因为我们是野孩子。
我妈过的夏天,比地球上所有妈妈过的夏天都令人感伤。我不自觉地流下眼泪,当小呆瓜看到我哭了,他也跟着哭。他很爱模仿我。有人这么崇拜你,还真有点儿烦人。
“拜托,相信我吧,卡塔琳娜。我一回家,我们就马上出发去海边。你想想,他们会付我很多钱,足够用来支付两期的卡车贷款了。”
“卡车、卡车,我受够了,你一直讲卡车的事,我不想再听到卡车这两个字。”
“你以为我是去度假吗?你以为,我喜欢在公路休息站吃东西吗?我整天坐在驾驶室里,想念家里的孩子,却要像只狗一样,在外面拼命赚钱。”
我继续哭,这次不是为了妈妈悲伤的夏天而哭,而是为了爸爸如狗般的孤独人生而哭。小呆瓜已经哭不出眼泪了,只发出类似哭声的噪音。他坐在地上,开始玩一辆刚发现的玩具车,啜泣的噪音刚好可以当成车子的发动声。他是个懂得从不幸中找到乐趣的孩子。
“难道我留在这里,就算度假了吗?”妈妈说,“你以为我过得比你好吗?我整天都得应付这几个家伙,每天都要大吼大叫,到睡觉的时候,我嗓子都快哑了。”
“那你就不要大吼大叫!”我爸吼着说。
“你别对着我吼!”我妈吼着说。
“我的假牙到底在哪里?”外公也在吼,“我和人家都约好了,去吃小菜,我看这下什么橄榄、土豆、花生……全都不用吃了!”
“我怎么知道你的假牙在哪儿!”我妈对他吼道,“你没事别把假牙拿下来不就行了!”
“哼,我看我要光着嘴去了!”
我和小呆瓜迅速穿好衣服,小跑步跟着外公,躲开那个充满暴力的场面。

那个星期六的早上,我和小呆瓜赚翻了,因为小菜都要用牙齿咀嚼。外公把老板送来的免费小菜都给了我们,他只专心地喝着他的夏日红酒。可怜的家伙,他想靠在我和小呆瓜身上,我们一起把没牙齿、摇头晃脑的外公扶回家,三个人差点儿从楼梯上滚下来。
我们扶他上楼,知道妈妈一开门,就会侦测到他的夏日红酒味。你不认识我妈,不然,你就会知道,她最适合顶替海关或百货公司的警犬,因为她有奇特的嗅觉。我妈要是在白宫的警卫室值班,美国总统绝对可以安心睡好觉。
我妈不喜欢外公摇头晃脑地从酒吧回来,她说老人家这样子不好看;她也不喜欢我爸这样,她说做先生的这样子不好看;她还不喜欢外公在我们的汤里加入酒和糖,她说小孩子这样子更不好看。可是到了星期天,她自己和露易莎在绊脚石酒吧喝苦艾酒,却没说自己这样子不好看。
所以我外公常说:“骂人等于骂自己啊,小玛诺林。”
有一天,我爸妈出远门,我外公就拿出一些自酿的葡萄酒,给我和小呆瓜喝。我们干杯,然后三个人在沙发上张开嘴睡着了。我们答应外公,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事情永远难以预料,我们从绊脚石酒吧回到家,我妈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她在桌上放了午餐。
在那个历史性的一天,我们就像每个星期天一样吃鸡肉。我们嘴里啃着鸡腿,却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暴力的气味。每个人都紧张得只看着自己的盘子。
外公率先打破沉默说:“我要讲一件事,即使再也找不到假牙,我也不会去买新的。反正我也没剩下几年的生命了,不值得花这种大钱。”
他这么说,不是为了抗议或让人同情,而是他真的这么想。我认为这是个好话题,于是接着说:“你不用买,等小呆瓜的牙齿掉了,就可以拿来做成你的假牙了。”
这时,小呆瓜哭了起来。我不知道是他以为我们马上要拔他的牙齿还是怎样。他开始大声哭闹,从鼻孔里垂下令人反胃的两条鼻涕,沿着嘴,边好像快要爆发的火山岩浆。
“噢,妈,你叫他擦一下吧,好恶心啊!”
别人的鼻涕真的让我感到恶心。
我妈站起来说:“每天都是这样,不是这个就是那个,今天怎么没把鸡肉掉到地上?每天都发生同样的事,到处浪费食物。就是这样,你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你都在外面。一个整天只会哭……”她是指小呆瓜,“……一个让我头脑发胀,一直讲个没完,让我头痛……”她是指我,“……你知道带他去看心理医生时,医生说了什么吗?‘这孩子只是爱讲话,您就多听听他讲话吧!’真希望那个心理医生来这栋公寓,和我们一起过暑假,看看她会怎样!”
这是我妈在这历史性的一天,说的最后一番话。因为我爸,那个谜一样沉默的卡车司机,眼睛从没离开过他的盘子,好像在读鸡肉上面的文字,他说:“我只去工作三天,赚的钱就用来去海边玩。我不在的时候,这两个也不会打架,因为我要带小玛诺林一起去送货。”
有些话会让你永生难忘,这就是其中之一。我们都张大了嘴望着我爸。在西班牙,卡车司机通常不会带孩子一起工作,我不知道其他国家是不是这样。我爸又说了一次,让我们从那阵喜悦中苏醒过来:“小玛诺林跟我去。放三件他的内裤和上衣在我的袋子里,这样就够了。”
我妈说我需要更多的东西。整个下午,她都在整理我的行李。她放了雨衣以防下雨;几件毛衣以免着凉;一双皮鞋以应场合需要;一顶鸭舌帽避免日晒;一个紧急小药箱,里面有阿司匹林、绷带、贴布;一件泳裤,万一我们到了游泳池,就可以用;另外一件泳裤,好让我从水里上来时就能换穿,以免我身体的某个部位着凉;一条浴巾;一瓶眼药水,以防眼睛因为水中的氯而变红;一条每天都可以穿的裤子;我所有的上衣和所有的袜子;还有一瓶可以无情地杀死蚊子的防蚊液。我自己又放进去一副望远镜、漫画《超级洛佩斯》、手电筒和《阿达一族》第二集录像带,以防我们万一使用录像机。说真的,我带的行李多得好像要去横跨大西洋。
下午,我打电话给大耳朵,对他说:“明天,我要和我爸一起出三天远门。”
“我可以去吗?”
“不行,我们是去工作的。”
“没关系啊!那样更好,你们工作时,我可以坐在车里面。”
大耳朵,我的超级好朋友,他就是这个样子,除了是个叛徒以外,还有个小缺点——只想到自己。他是我见过的脸皮最厚的人,而且脚很臭。除此之外,其他都很完美。
“我现在就去叫我妈帮我准备行李。看你爸说几点,我就准时到你家门口等。”当他打定某个主意时,就很难说服他放弃了。
他强迫我去问我爸,我爸用惊讶的表情说:“大耳朵?你以为我疯了吗?我还不至于给自己找麻烦,大耳朵!”
我告诉大耳朵他不能来,他对我说:“哼,我不会忘记的。”
他的确不会忘记,因为他很爱记仇。你也许会说,我害得他难过了,但我宁可自己让他难过,也不要任由别人来代劳。因为我是他的好朋友,这就是友情。
事情就是这样,大耳朵知道自己不能去后,就挂了电话。当然,不挂电话他还能怎样呢?
天黑了,大家都觉得我应该早点儿睡,我说的“大家”指的是我妈。我拜托她,让我把旅行袋放在床头,我喜欢看到旅行袋放在那里,脑中会立即浮现电影里的一首曲子:
“明天就要启程了,啦啦啦!”

我妈为我端来一杯牛奶,意味深长地说:“小玛诺林,如果你不想去,就可以不去。你留在家里,我们可以去游泳池,改天再去动物园……”
她还没讲完,我爸就进来了。
“别说了,卡塔琳娜。我说过要带他去,我们可以互相做伴。”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有一天,每个人都来找你麻烦,谁都不想理你,所有人都背对着你。但过了几个钟头后,同样的人又为了想和你在一起而打架。此时,你会觉得自己是个重要人物,是其他人的生活重心,对整个人类来说都是如此。
不要怀疑,我去定了。就像那晚外公对我说的:“显然,你已经可以上路了!”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睡着。我从袋子里取出手电筒,在床单里往脚下照。我的脚看起来像死人的脚,我不喜欢死人的脚,于是赶紧关了手电筒。外公一如往常地播放收音机,以他才会的独特方式打鼾。我听完了他最喜欢的斗牛节目,他每次听这节目都会睡着。然后,我一掌拍死停在外公背上的蚊子。蚊子死了,外公也被那一掌拍醒了。有些人在睡觉时,如果被人从背后拍一下,肯定会吓死,外公就是那种人。他从床上坐起来,手按在心窝上,好像刚被人打了一枪。
“这样,蚊子就不会再叮你了。”我对他说。
那是我在历史性的一天,最后的一场完美演出。
“好啦,小玛诺林,亲爱的,赶快睡吧!”
但是,我仍然醒着。几天后,尼古拉?莫里诺,也就是我外公,断断续续地啜泣着,对全国所有的报纸和电台媒体说:“那晚,我的外孙,我的小玛诺林,已经准备好上路了。”
早上六点半,小玛诺林号卡车停在公寓大楼门口,一个探险家模样的小孩从公寓里走了出来。这并不容易,就像所有的探险家一样,这个杰出的小孩背着一个旅行袋,脖子上绑着外套,带着一个旅行专用水壶、一台随身听、一个装了所有积蓄的霹雳腰包、一顶过大的鸭舌帽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世界,而且还一直绊到脚。这个小孩就是我。
这趟旅程不过三天而已,我妈却像要送小孩上战场似的向我道别,我爸只得把我从她的手臂中拉出来。这可真不容易。我妈可以在海洋馆里扮章鱼了,当她用双臂围住你时,谁都无法保证能活着逃出来。
我们坐上车,从车里向她挥手道别很多次。一次是我爸发动车子时,一次是车子开始移动时,一次是在街角转弯时。我一边挥手,一边做出悲伤的表情,因为我妈很爱这样。我想,其他人的妈妈大概也差不多。要是道别时露出悲伤的表情,她就会更加爱你。当她从我的视线消失后,我就收起悲伤,留待以后再用。
我开始数钱,因为要出远门,外公给了我200比塞塔,我妈也给了我200比塞塔,露易莎,我妈的好友兼邻居,只给了我100比塞塔。但我妈却说:“真慷慨啊!这对她来说,可是一笔大损失。”
不论露易莎给我们什么,我妈都会嫌少,因为露易莎没有小孩。我妈说,她存起来的钱都浪费了。
我把这500比塞塔放在一边,另一边是我在小猪里存的200比塞塔。我说的小猪,是指我的存钱罐。我边数钱,边想着用这些钱来做什么。一般人都会为家人和朋友买礼物,我应该买一个礼物给外公、一个给小呆瓜、一个给我妈,然后是露易莎、大耳朵……可是,如果我帮每个人都买礼物,那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应该有两种情况,别人要么是比我有钱,要么就是亲友比较少,不然怎么会有人买礼物,可以买到让大家都高兴呢?这些想法让我头痛起来。每次遇到这种情形,我那个像中国古代哲人的外公就会建议说:“想想别的事吧!”
就算再可怕的难题,我外公都有办法解决。就像他朋友说的:“我们眼前有一个哲学家啊!”我终于把这个问题从我的脑中消除。嗯,没牙齿……牙齿……糟了!我想起一件可怕的事,前天我太专注在爸妈吵架这件事上,完全忽略了外公问的问题:“我的假牙在哪里?”
对啊,我的确听到了。可是有时候,你听到一些话,却要过一会儿才能回过神来,领会这句话。这种情形时常发生,因为我是个脑中装不下太多思想的小孩。我妈让我多想想念书的事,别想那些无聊事。老实说,对我这种脑袋来说,让我放下不想,实在不容易。
我突然想起外公的假牙。我知道假牙在哪儿。我把他的假牙藏起来了。嗯!我是为了自我防卫,才把他的假牙藏起来的。
星期五晚上,外公把他的假牙泡在杯子里,放在我床边的小桌子上,他打开斗牛电台节目后就睡着了。街灯照进来,那副假牙在杯子里闪着光芒,好像有个怪物在我旁边,而我只看得到它的微笑。这个怪物太恶心了,光是它的微笑,就让我害怕得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不是因为我胆小,而是世上的确存在能让最冷酷的男性血液冻结的微笑。
突然间,小呆瓜大叫了几声,我家突然变得像鬼屋一样。我听见我妈的起床声,这没什么,小呆瓜只是要喝水,他就是这样,想到什么就要什么。我听到我妈对小呆瓜说:“够啦!为了大家好,你赶快睡觉吧。”我的恐惧感消除了,但我不想再看见那个怪物。于是我把手伸进杯子里,拿出假牙。用手拿出假牙很容易,但要想出接下来该怎么做,却不容易。我才不想把它放在枕头下,搞不好一到半夜,那副假牙就会把我的耳朵咬掉一块呢!我的心脏会受不了,我的耳朵也会受不了。
我手里拿着那副“恐怖微笑”下了床,开始替它找个好地方。厨房离我最远,于是,我把它放在我爸从拉曼带回来的奶酪上。奶酪旁边有把刀,想想看,我好像选了一个最糟的地方来处置“恐怖微笑”。厨房通常是杀人犯使用菜刀、剪刀和刮鳞器的地方。我可怜的心脏再度跳得像个狂暴的哥萨克人。
我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我拿起奶酪上的假牙,打开冷冻库的门,把假牙放在冰块上,然后用力关上门。呼,我大大松了一口气。你就留在这里吧!“恐怖微笑”,你现在就会了解,什么叫做冰冻的微笑了。在你的犯罪史上,还没碰到过像我这种硬汉吧。
我回到床上,脸上和心里都在笑。原本装假牙的那个杯子,现在就只是个装水的杯子而已。我喝了那杯水,骄傲地睡着了。
难道是我的错吗?当你听到爸妈为你的未来争吵时,也很难记起其他的事吧?事情就是这样,这段旅程开始十分钟之后,我才想起这件事。我对爸爸说:“我知道外公的假牙放在哪儿!”
你也知道,我爸无法理解我把“恐怖微笑”留在冷冻库里的决定,他也不会感谢我,拯救全家免于受到“恐怖微笑”的攻击。所以,我只好找借口说,那都是外公太粗心了。家里只要有东西不见了,我们就会把责任推给外公,反正他并不在乎,我们也可以心安理得。这让我们免去了很多争吵。
我爸认为,应该在离开马德里前就打电话回家,于是,他把卡车停在电话亭旁,给了我5比塞塔打电话。回到刚才的场景,这个探险家模样的小孩,也就是我,试着走下卡车,所有挂在我身上的东西,因为碰撞而发出铿锵声,让我看起来好像一头挂着铃铛的牛。要进那个电话亭也不容易,我真无法理解,为什么探险家都要穿不舒服的服装。我爸大喊着家里的电话号码,因为我从来没打电话回家过,所以记不住家里的电话号码。
我妈接起电话,说:“什么事?”
“没什么,我是小玛诺林。”
“你还好吗?旅途还好吗?你晕车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晕车。过一会儿,等我们上了高速公路,我一定会晕车,我向你保证。”
她听了好像比较安心。
“你吃了我做的潜水艇三明治吗?”
这就是我妈,她以为道别十分钟之后,我就可以吃完潜水艇三明治。
“我没有具体的时间。”我很喜欢用“具体的时间”这个词,我们班上没人这么说,连我爸妈也没这么说过,这个词只可能在电视新闻中听到。
“什么?”
我无法解释,什么是具体的时间,因为5比塞塔钱已经用完,通话自动切断了。我只好再像一头挂着铃铛的牛一样,走出电话亭,我爸又给了我一些零钱。然后,我又走进电话亭,我爸再次对我喊着电话号码……人生真是一连串的冗长。
“外公的假牙放在冷冻库里。”
“你怎么知道?”
“因为外公把它放进去,想第二天早上有冰凉的牙齿。”
要想应付我妈,就要懂得说谎时反应快。她的问话很可怕,应该有人聘请她去测谎小组工作。
“这个人真是的!亲爱的,多谢了。我很想念你。记得不要让太阳晒到,吃东西不要挑食,要和爸爸说话,别让他睡着了,想吐时要先说,对你爸说别忘了……”
通话又断了。我再度背着所有笨重的东西爬上卡车。
“我告诉她假牙的事了,最后她说:‘跟你爸说别忘了……’‘哔哔哔——’结果电话就断了。你猜她要说什么?”
“我不知道。”我爸边说边发动卡车。
“你不准备再让我打给她,听她哔哔哔之后要说什么吗?”
“不要!”我爸几乎失去了耐心。然后,他改变语气,几乎吼着说道:“出发了,小玛诺林!”
不知他是指小玛诺林号卡车,还是指他的儿子小玛诺林。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三个玛诺林,我们一起踏上了同样的旅程。

过了一会儿,我爸看着我说:“你一定要背这么多东西吗?卡车司机开车时最讲究舒适。”
有道理!我开始卸下身上的东西,把旅行袋、水壶、望远镜等往后抛,当探险家简直太无聊了。我现在是卡车司机,和我爸一样,所以我留着霹雳腰包,因为钱财不离身。我卷起袖子,学起开车的模样。我爸笑着看我,我也看着他。我也笑了起来,因为我们是最相像的卡车司机。想要领会这个笑点,除非你和我一样叫做玛诺林,也和我爸一样。此时,我感觉自己就像上帝。
“妈妈让我和你说话,让你别睡着。”
“那就说吧!”
“说什么呢?你帮我想一个主题。”
“我怎么知道啊?儿子,随便讲讲。自由发挥,就像写作文一样。”
我爸叹了一口气。
我把拳头搁在太阳穴边开始思考,两分钟后,我想到了一个主题:“讲交通事故,你喜欢吗?”
“我不喜欢。”我爸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想想别的。”
“可是,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
“喂,小玛诺林,慢慢想,又不赶时间。”
“在我想出来之前,如果你睡着了怎么办?如果你睡着了,我们出车祸,妈妈一定会怪我的。”
“小玛诺林。”他慢慢地说道,“我说过我不会睡着,可以吗?”
于是,我给自己设定了一段时间来想主题,我设定超级电子表在5分钟后响。5分钟到时,闹钟响了。
“这个为什么响了?”
“如果想让我说话,就得想一个主题,我缺乏想象力啊!”
“你先睡吧!过一会儿我们就去吃早餐。”
“我不能吃早餐。”
“为什么?”
“因为妈妈忘了把巧克力脆片放进去。”
“你想当我的伙伴、我的副驾驶,对不对,小玛诺林?”
“对啊!”
“你想,有几个司机会因为酒吧里不卖巧克力脆片,就不吃早餐呢?”
“因为大家都知道,酒吧里不卖巧克力脆片,所以没人点来吃。如果有,可能就会有人点啊!总要有人当先锋吧!”
“你不用当先锋。”我真不懂,这家伙为什么看起来有点儿生气。“你要和其他人一样,点面包或奶酪三明治来吃。”
“那个酒吧有很多奶酪吗?”
“有啊,多得不得了,有一大堆拉曼奶酪。”
“爸爸,你还记得吗?有一次,在我们去乡下的路上,我们进了一家有很多奶酪的酒吧……”
“然后呢?”我爸问。
“我在有很多奶酪的酒吧里,就会感到头晕。”
我爸说,我真像个遵守七条守则的小孩。他解释说,就是那种正经八百、一直用很多规则来烦人、要大家都遵守的小孩。
“我像那种小孩吗?”
“还不算是,但如果你再继续这样,很快就是了。”
我安静下来,我才和我爸独处没多久,他就快受不了我了。我妈说,我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个亲切的小孩,但和我相处10分钟后,谁都会开始受不了。很明显,我爸只在周末和我相处,他并不了解我,所以我决定,要在旅途中改变我的个性。我要当个既安静又神秘的小孩,所以我打算安静20分钟。
我爸看我安静了,就问:“怎么了?小费南迪咬你了吗?”
在卡拉邦切,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想睡了吗?”别问我这是为什么,也许“小费南迪”的意思是卡拉邦切嗡嗡叫的蚊子。
我没回答,他又问我:“我说,小费南迪咬你了吗?”
我差一点儿就回答了,但还是咬紧嘴唇忍住,因为我现在是个既安静又神秘的小孩。我一声都没出,马上闭起眼睛。
“噢,原来你也有怪癖啊。”我听见他这么说。
但是,他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了,因为“小费南迪”已经把它犯罪的毒针蜇在我身上,不知何时,我张着嘴睡着了。
车子停下来时,我也醒了,我爸让我下车。
“正驾驶和副驾驶需要充电了。”我爸说。
当我们走进那家酒吧,我突然想念起和外公共享的那张床,还有和小呆瓜共享的早餐,那是具有危险性的早餐,因为他不是把巧克力奶洒在地上,就是从嘴里喷出飞弹般的巧克力脆片。
我一点儿都不夸张,曾经有颗巧克力脆片打到我的额头,我妈还帮我冰敷额头上的肿块。我请她给小呆瓜一记铁砂掌,但我妈说这是我的错,因为是我让小呆瓜笑到无法自制。
我想念美好的家庭生活,可能因为我困了,也可能是我进了那家油腻腻的酒吧的关系。我爸让我坐在他的一个同行旁边,有个人把外公爱喝的茴香酒加进咖啡里,像食蚁兽般啜了一口。他靠近我的脸,嘴巴凑在我的鼻子前问:“这是谁的儿子啊?”
我看着他,没回答。因为我说过,我是个既安静又神秘的小孩。此外,那家伙嘴里冒出的罪恶的臭气,让我动弹不得。
“猫咬掉他的舌头了?”那个烦人的家伙说。
“他是我儿子,他有点儿晕车。”我爸解释说。
我不想吃早餐,但我爸坚持帮我点了一杯牛奶。那个烦人的家伙用手肘推了推我,好像我们是认识了半辈子的老朋友一样。他再度凑近我的鼻子,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帮你加一点儿维生素在牛奶里,这样你就不会晕车了。”
他说完后,为自己的话笑了起来。
“别逗他了,马歇尔,他现在没心情听你说笑。”
这个烦人的家伙叫做马歇尔。我爸和他谈起了公路状况、货物,还有一些我不感兴趣的事。我觉得,我爸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和我以前认识的那个爸爸不一样——那个周末才回家、从来不多话的爸爸。在酒吧里,他和每个人都打招呼,还和站在吧台后面的服务员聊天,也和马歇尔聊天。那家伙不断地发出啜饮声,看起来开心得很。我想起我爸说,他过着狗一样的孤独人生。哈!哈!狗一样的孤独人生。他真会瞎掰。
离开酒吧之前,那个爱说笑的马歇尔对我爸说:“你儿子真亲切,真爱说话!”
等我爸走出去时,我靠近那家伙说:“开车不能喝酒!”
我立马跑开了,留他在那里,但是,我听到他在背后说:“我们会再见面的,小子!”
一阵凉意在我全身乱窜。
我们回去继续开车。这时,我的闹钟响了,我呼了一口气,因为继续当个既安静又神秘的小孩,让我实在受不了。
“你为什么和那些人那么多话?”我问我爸。
“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
“是超级朋友吗?一到十分,几分的朋友?”
“唔……差不多六分吧。”
“六分,你就讲这么多话?”
“讲话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没有,因为你在家里从来不讲话的啊,那你大概只给我们四五分吧!”
我爸笑了起来,嘲笑这个话题太严肃,这让我有点儿生气。
“你的朋友是个酒鬼,你也不在乎吗?”
“谁是酒鬼?”
“马歇尔。他吃早餐时,还喝茴香酒。”
“这不算酒鬼啊!”
“算啊!妈妈不让外公去跘脚石酒吧吃早餐,就是为了不让他在咖啡里加茴香酒。她还说,当个老酒鬼是最丢脸的事。”
“你妈妈有点儿夸张啦!”
“喝多少才算酒鬼呢?”
“我也说不上来……”
“喝一整瓶吗?”
“虽然你很想知道答案,但并不是每件事都有答案。你妈只要看到有人吃早餐时喝茴香酒,就会说‘这人是酒鬼’。但我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是怎样的人?”
“这个问题让我投降了。嗯,我是怎样的人……怎样的人……你怎么看我呢?老实说。”
我看了他一会儿,说:“嗯,你……介于强壮和肥胖之间,有点儿严肃和安静;还有你很善良,因为你很少在家,不经常骂我们。”
“所以,我算是个既强壮又肥胖的家伙……”
他严肃地重复这些话,我以为他会骂我,没想到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个既强壮又肥胖的家伙,而且很善良,因为很少在家。天哪,我就是这样!”
我爸大笑时,我注意到我额头上的冷汗。我嘴里冒出震耳欲聋的嗝声,就是剑龙吃完四五棵树后会发出的声音。嗝声之后,我嘴里无法自制地冒出火山爆发后的物体喷洒在座位上。为了躲开喷得到处都是的恐怖物体,我爸紧急刹车,差点儿送掉我们的命。
“吼!看你弄的,儿子啊!”
“我对你说过了,每次我进那种有很多奶酪的酒吧,就会变成这样啊!”
我爸用责备的眼神看着我。
“下次不要吐在座位上……”
他找来装呕吐物的容器,以防火山再度爆发。但他只找到了我的忍者神龟 棒球帽。
“下次再吐,就先吐在你的帽子里。”
你不会相信,想象着新的忍者神龟棒球帽装满呕吐物,我心疼地滴了两滴眼泪。
“喂,你在哭什么?”
“因为我不想弄脏棒球帽。”
我爸说,那就不要再吐了(他是懂得解决问题的人)。他让我直视前方,欣赏风景。路边的风景和我爸妈去年买的一块荒地很像,那块荒地是他们准备用来盖农舍的。但我们找不到其他人和我们一起盖。于是,我们在中古拍卖市场的报纸上登了两个月广告——“大优惠:加西亚?莫里诺家提供一半草坪,愿与人合盖农舍。无与伦比的美丽风景,令人爱不释手。”

两个月当中,每个周末,我们都带人去看这个“大优惠”。他们看到我妈广告中说的草坪时,都会脸色发白。他们看看那块荒地,又看看我们,再看看用空气枪玩抓老鼠、疯狂地跑来跑去、又笑又叫的小呆瓜,然后回到车里,连“再见”都没说就走了。有的人还因车子发动太快,轮胎直打转,卷起一阵恐怖的烟尘,扑到我们脸上。
外公说,他们逃命似的扬长而去,不知是为了逃离那块荒地,还是为了逃离我们。不管这是为什么,可以肯定的是,没人想和我们共享那块荒地。后来,我妈只要提到“荒地”,脸就会歪一下。以前,她会笑着说:“我们的那块地。”现在则变成:“你爸买的那块荒地。”互推责任,这是我们加西亚?莫里诺家的家族传统。
我鼓励我妈别灰心,电影中那些被大家鄙视的荒地,后来都会生产出石油,荒地主人最后都成了百万富翁,抽着三支雪茄;说不定运气好的时候,会有人把它买去,当废车场或垃圾场。我妈歪着嘴(提到荒地时的表情)说道:“想卖掉这块荒地,需要奇迹发生才行。”
这是事实,需要类似圣母显灵之类的奇迹发生才行。消息传开后,大家肯定会疯狂地去买圣母出现的那颗石头涌出的神水。露易莎就有一瓶神水。每晚睡觉前,她用手指蘸蘸瓶里的水,擦在耳后。她说,这样生活才会过得美好。
我们还没办法卖“荒地圣母”神水瓶。我们的奇迹式纪念品,只有一把荒地上的泥土。或者让小呆瓜塞一只“荒地老鼠”放在瓶里卖,让买主回家后,把老鼠装进酒瓶里。我和小呆瓜可以拼命地卖超级纪念品。等大家想来买我们的地时,我们会说:“不,不,不,朋友。你是不是再多考虑一下,圣母都还没出现呢!”
我妈说,圣母不会为我们显灵,因为外公不信上帝,所以,我们的人生只会维持原样。我对外公说,可不可以请他相信上帝,相信两三个月,看看事情有没有变化。外公说,如果我们把荒地卖了,他就会开始相信上帝。这些话不能在小呆瓜面前说,他是唯一对荒地有感情的人(因为他爱捕老鼠)。如果他知道我们要卖地,就会像平常那样胡闹,嘴巴贴在地上,趴着一动不动,哭声传遍整个卡拉邦切。
现在,我和我爸经过的风景正是一片接一片、永不间断的荒地。
“爸爸,这让我想起了我们的荒地。”我对我爸说,好让他知道我是个感性的人。
我爸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说:“等我有空时,一定带你们出去旅行。除了上吊树公园和那块荒地,你们什么都没见过。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孤陋寡闻。”
我不明白孤陋寡闻是什么意思,但听起来很差劲。我对我爸说,我去过很多地方,去过外公的家乡昆卡乌鸦山、卡拉邦切下城区、格兰大道、家乐福举办的“卡拉邦切日本周”。我爸笑了,笑完后问我:“卡拉邦切下城区和日本,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日本比较酷!”
为了引起我爸的注意,我开始告诉他我的日本经历。那是一个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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