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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推薦： |
1995年获选为世界优良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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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簡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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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是一套具有浓郁生活气息的儿童读物，讲述了男孩小玛诺林8到10岁的生活，该系列丛书曾获1998年西班牙国家青少年文学奖。《糗事满筐》是该系列丛书中的第2本，讲述了小马诺林和家人、同学以及邻居之间令人啼笑皆非的诸多糗事，在家人和学校之外的社会生活中，小马诺林的糗事也是层出不穷。生活总是交织着喜悦与烦恼，成长就是不断的犯错并改正错误，不断地惹麻烦并解决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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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作者： |
艾尔薇拉·林多：西班牙著名作家、记者，偶尔还客串演员。她于1962年1月23日生于西班牙南部的加的斯。
12岁时，林多搬到马德里居住，并在马德里学习新闻学。然而，她并没有获得相关学位。在此期间，林多在电视台和电台从事了播音员、演员及编剧工作。《四眼田鸡小玛诺林》是她的第一部小说，而这部小说就是以广播剧中的角色为原型而创作的。时至今日，故事的主人公，马德里男孩——小玛诺林已成为西班牙儿童文学的经典形象。在后来的一系列相关作品中，林多都是以第一人称来叙述，都是以小玛诺林为主角，丰富并完善着这个小男孩的世界。这些作品均呈现了颇为固定的风格：幽默、讽刺且具有尖锐的社会批判性。
除了创作儿童文学外，林多也创作了多部成人小说及剧作。电影《首夜演出》的剧本就是由她撰写的，她还与导演米盖·阿尔巴达雷霍合作编写了《夏日童年》和《崩溃边缘的女人》两部影片的剧本。此外，林多还将丈夫安东尼·穆纽兹·莫里纳的小说《月圆时分》改编为剧本。
自从丈夫担任纽约塞万提斯学院院长后，林多便定居纽约。她经常为西班牙语报纸《国别》撰写社评，同时兼任多家杂志及报纸的自由撰稿人。
在个人荣誉方面，林多也收获颇丰。1995年，《四眼田鸡小马诺林》被评为世界优良童书；1998年，林多因《小玛诺林的奇幻之旅》一书荣获由西班牙文化部评选的西班牙国家青少年文学奖；其成人小说《来自你的一句话》使其荣获图书文学奖；其新为作《我离开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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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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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一 献给孩子一生的经典 安武林
序言二 小玛诺林的生活 梁家辉
导 读 与孩子一起成长 牟沧浪
第一章 故事的开端
第二章 黄昏三镖客
第三章 致命的错误
第四章 同甘共苦
第五章 胜利者与失败者
第六章 露易莎的秘密
第七章 安慰剂的效果
第八章 宁静的心境
第九章 弟弟没秃头
第十章 西班牙的女友
第十一章 超人小玛诺林
第十二章 梅莉托娜阿姨
第十三章 亚松森老师出院了
第十四章 脏脚ㄚ黑帮
第十五章 小狗邦妮
第十六章 邦妮上学
第十七章 善意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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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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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故事的开端
我又回来了。我是小玛诺林，也就是“四眼田鸡小玛诺林系列”故事书中的主人公。有很多人认为，在看过那些书之后，就对我的生平了如指掌。地球上，好多人都以为自己很聪明。
我外公尼古拉说过，光是我个人的生平事迹，就可以填满一部百科全书，但因为他是我外公，所以并没有说出来。如果他真的说出来，那也是事实。活在这个地球上的八年岁月里，我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即便再花92年时间，也讲不完。之所以说92年，是因为如果可以选择，我想活到100岁。如果在满100岁之前提早离开这个世界，那就太不划算了。
我这样对外公说：“外公，活到87岁还不够好，活到100岁才够帅。”
我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些大人物总是到老之后，才开始写回忆录，而且只有短短的357页。虽然我才8岁，但一本357页的书，根本挤不下我所有的故事。所以，我写了一本又一本，让你了解我的生平事迹，譬如小玛诺林买了一件针织衫、小呆瓜有名字了、小玛诺林的笑话集、小玛诺林纽约游记等等。
噢，对了，最后这个听起来有点儿科幻的味道。其实，我一辈子都不会去纽约，因为这是我们家族的禁忌。“不会去纽约”，这件事听起来相当古老，就像元旦夜当晚要吃下12颗葡萄，或者去马德里的卡拉邦切跳康加舞
一样，是一种古老的习俗。
到目前为止，据我所知，我的祖先还没有谁去过纽约，我也不认为我会开先例。因为在这个地球上生活的八年岁月里，还没有任何一件事，是我第一个做到的。不信，你可以向我们的亚松森老师求证。学期一结束，她就把我归类为“平凡的小孩”。不过，我也不会告诉你，所谓“平凡的小孩”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不想提前告诉你故事的结局，是因为我不会像大耳朵那样，在你计划看电影的前三天，就告诉你那部电影的结局，让你心烦。这是我这个好朋友有趣的地方（即使他是个叛徒猪）。
这本书包括了我最近几个月的冒险故事。由于每天发生的故事太多了，实在需要费很大的劲儿，才能决定说哪一个。而最糟糕的是，每个人都想在故事里插上一脚。
伊哈说，如果我不把哨子的故事写出来，那就等着某日黄昏，在上吊树公园里给我好看。
脏内裤苏珊娜每天都求我，一定要在其中的一个章节里，完全写她的故事。“……而不是像在另一本书里，只讲内裤的事情。”她说。
露易莎不让我说出小猪猪的秘密，但事实上，她自己却觉得很好笑，所以就建议我帮她和贝纳博取个假名后，再写这个故事。但最后，我忘了这件事，不小心用了他们的真名。
我妈说：“我们将会看到整个小区的人对这本书的反应。”
小呆瓜因为现在还不识字，所以，他只有一个要求：把他画在每一张插图里。那样，他就会拿着书，用奶嘴（沾满口水）指着自己的图像，然后说：“这是我。”
接着，他会一直翻书，直到又看到自己的图像。请注意，当他学会阅读后，一定也会要求成为故事的主角。
阿瑟?罗曼的妈妈打电话对我妈说：“我们家阿瑟和小玛诺林是那么要好的朋友，但是在上一本书里，他居然只有两句台词。”
有一天，大耳朵对我说，他想了很久，认为故事里有他出现的场面才是最精彩的。
“我是真心实意地提醒你。”他一边说，一边竟然用手捂着右胸（可见他对人体解剖学很不在行）。
绊脚石酒吧的老板哀求我，千万不要把去年大半个卡拉邦切发生的过期色拉中毒事件宣扬出去。因此在这本书里，我会先保留这个故事，以便作为把柄，偶尔敲诈他一下。
唯一没有抗议，也没有请求我的人，就是我爸（虽然我知道，他因为在故事书里有重要演出而暗自窃喜）和我外公。
看到那么多人都来烦我，外公对我说：“小玛诺林，回房间去。如果一个个都想出现在故事里，那他们应该自己写才对。”
所以，我听从了外公的建议，回到房间。我才是这些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故事的主讲者。
趁现在还记得，我想要感谢小巴可?麦迪纳，是他帮我修改了错别字。亚松森老师也提议过，说愿意帮我改正错别字，但我不希望她从此就认为我是个厚脸皮的家伙。此外，如果我把原稿给亚松森老师，她肯定会篡改我的故事，就像之前我改写小美人鱼的故事一样。我很肯定，小巴可?麦迪纳不会告诉别人，他总共改了三百二十五个错别字。
现在，你准备好听我讲故事了吗？
第二章 黄昏三镖客
你不会知道我惹上了什么样的麻烦。现在回想起来，我还两腿发抖呢。而且不仅仅是麻烦，老妈还赏了我一个堪称史上最可怕的处罚。
当她嘴里大声细数着这个周末要执行所有惩罚的时候，我对她说：“妈！求你了，可不可以讲慢点儿，我没办法把你讲的事情全都记在本子上。”
然后，我妈的骂声更大了。结果，我又不小心脱口而出：“而且语气不要太认真……”
我妈就是这样，比一个8岁的小孩还无理取闹。我把所有的处罚都记在本子上，然后请外公去影印（复印）几份，在家里所有具有战略地位的角落里，各放一份。也就是我常待的角落：厕所、冰箱、电视和沙发。这样一来，我就不会忘记这件事。老妈的处罚和责骂是很可怕的，你只是不知道她的真面目罢了。
通常的处罚是：
一、整个周末都不许看电视。而且不能问：“那么我可以做什么？”
二、不准叫小呆瓜“小呆瓜”。别再问：“小呆瓜到底叫什么名字？”
三、不准跟朋友去上吊树公园。
四、取消两个周末的零花钱。
五、吃蔬菜的时候，不准埋怨“好恶心”。
六、必须帮忙布置和收拾餐桌。
七、不准把外公的假牙藏起来。
八、不准向外公要求找假牙的奖赏。
九、每天晚上要把脚洗干净。
十、不准吃巧克力酱小面包，直到获得许可为止。
当外公看到前面九项命令时，他用老妈听不到的声音在我耳边说：“小玛诺林，我宁愿被关在监狱里。”
被关在监狱里……这几天，我觉得自己离监狱好近！亚松森老师所描述的监狱，应该就是用来关我们这些没廉耻心的小孩的吧。
我喜欢露易莎说的一个关于坏孩子的守护天使的故事。
从前的小孩，都有一个守护天使，专门拯救他们摆脱生命中的所有困境。露易莎说，从前的每个小孩，都有一个看不到的守护天使，陪在身边保护他们。比如，当一辆车快要撞到小孩时，守护天使就会在紧急的一刻，使车子撞上大树而爆炸，以便让小孩能够一生平安，快乐地生活下去。又比如说，一个小孩走在田野里，当可怕的暴风雨来袭，致命的闪电就要击中小孩的背部时，此刻，就会有一个好心的农夫跳出来，挡在小孩与闪电之间。当农夫倒在地上，垂死之际，那个小孩却继续往前走，也没向农夫道谢。因为他丝毫不知道背后发生的事情。而所有的这一切，都要感谢那个守护天使，否则，这个可怜的小孩应该已经在死亡的边缘了。
守护天使就像超人，但他们不系披肩，而是长了一对翅膀。但在我们这个时代，天使已经过时，已经不流行了。至少对我来说，守护天使从没在背后默默地保护我，也没保护过卡拉邦切的其他小孩。事实上，我特别需要守护天使，因为我常常遇到麻烦事。
真希望当初天使能够事先告诉我，听从伊哈的鬼主意会有什么后果。
现在，就让我从头开始叙述这个让人痛心的故事吧。
有一天，我们在上吊树公园玩耍，大耳朵和我发现了一只滚粪球的甲虫。当伊哈到达的时候，他对我们说：“当你们在这里玩耍，和甲虫做朋友时，我却正在波菲利亚太太的面包店里抢东西吃。”
波菲利亚太太的面包店是卡拉邦切最有名的面包店，它的特产包括过期的酸奶，以及发酸的切片火腿香肠。我建议你一定要去尝尝。我们家已经无法想象，如果没有这些特产，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伊哈为了证明他说的话是真的，就从口袋里掏出口香糖、糖果、“只溶你口，不溶你手”的巧克力糖，以及一个巧克力酱小面包。他还说，他觉得抢劫很帅，以后去任何一家商店买东西时，都不想付钱，直到申请信用卡没有年龄限制的那一天为止。他说，用信用卡付钱的感觉真的很棒，使用硬币已经过时了，而且没品位。
这就是他的话。听他说完，大耳朵和我目瞪口呆。外公曾教导我，人不应该抢劫，也不应该做出伤害人类的事，但是，突然间有个人让你明白，这并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总之，我们决定第二天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碰面，凶手小组的行动是……上吊树公园：下午五点见。
为什么是下午五点，而不是下午六点呢？很多西班牙人这样问。因为这刚好是我们小区里所有学校的放学时间，小孩子都挤在波菲利亚太太的面包店里。根据我妈的说法，大家和她买的那些特产，已经足以让波菲利亚太太变成百万富翁了。
我们的计划是，利用面包店人满为患的这段时间，趁着混乱采取行动。
第二天，也就是某天（某个人的某），离预定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我们提前在上吊树公园的街灯下集合，以便修正最后的“波计划”（波菲利亚太太的“波”）。问题是，我们的外表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劫匪，要从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孩伪装成危险的罪犯，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于是我们把衣领往外翻，让自己看起来更有野性的说服力。
“我们可以把妈妈的丝袜偷出来，套在头上，这样就没人能认出我们了。”在前往面包店的途中，大耳朵大叫道。
“这点子应该很不错。”我说。他们会看到我把丝袜套在头上，鼻子被压扁。
“你知道，如果他们看到你们把丝袜套在头上会怎么说吗？”伊哈问，“他们会说，小玛诺林和大耳朵走过来了，脸上还蒙着丝袜。”
伊哈有个特殊本领，那就是在某个关头，他可以把你的天才点子说得一文不值，好像只是个馊主意。
行动即将开始。我们在“某天”到达波菲利亚太太的面包店门口，准备在下午5点整执行“波计划”。我们三人对了手表，以确认大家的时间都一致，但大耳朵的手表竟指着午夜十二点。他真是个不靠谱的小孩。
“表……表之前就坏了。”大耳朵解释着，好像在道歉。
“这只表是我爸妈离婚时，他们送给我的，我很珍惜它。”
“如果收在口袋里保存，不是更好吗？”我说，想帮他找个好理由。
“嗯，这次之后，就收起来吧。”伊哈对大耳朵说，接着，他又悄悄地在我耳边嘀咕，“你这个朋友只会制造麻烦。不能这样啊。一个团队应该严谨认真一点儿。”
我让伊哈先进入面包店，然后靠近大耳朵，告诉他：“小子，不要只会制造麻烦，一个团队应该严谨认真一点儿。”
我们开始行动了，把拿到的东西往自己身上塞。伊哈说得很有道理，真是简单得令人想笑。因为拿不动了，我们开始把草莓软糖、焦糖奶油松糕，以及棒棒糖往内裤里塞。
突然间，波菲利亚太太看着我们，问：“你们想买什么？”
“我们想买口香糖。” 伊哈回答说。
伊哈的回答害得我们差点儿放声大笑。还好，我们并没有笑出来，因为内裤里塞满了战利品，不能穿帮。
波菲利亚太太问我们，准备上哪儿去吃口香糖。我们对她说，去上吊树公园。而事实的确如此，在做坏事之后，大家总是喜欢改口说实话。她说，如果需要的话，她可以帮我们把口香糖分成三份。我们又差点儿笑出来。
我们去了上吊树公园。伊哈说，我们是三人帮派，就像他曾经看过的一部西部片，叫做《黄金三镖客》。
大耳朵开始跟我讨论起来，因为我们都想当电影里的好人，但是伊哈直接作出说明：“不用说了，我才是里面的好人，大耳朵是丑鬼，小玛诺林是坏人。”
伊哈的专长是帮大家作决定，因为他总是有理。到达上吊树公园后，我们把战利品放在公园的凳子上。接下来你可以想象，我们生命中最棒的一场宴会开始了。当大耳朵指着远方某处，我们正要脱下裤子，把其他战利品拿出来时，三个愤怒的女人向我们走来了。她们走路的样子有点儿外八字，好像刚从马背上跳下来一样。想逃离现场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这些女人就是我们的妈妈。没有脱身妙计，地球上也没有任何一个角落可以躲藏，可以逃离愤怒的妈妈们。
当她们靠近时，突然刮起一阵风，就像西部片里的场景：每当他们处决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有风从地上卷起干草。她们要来处决我们了。上吊树公园的树终于可以派上用场。处决是公开的。很明显，她们知道我们干的好事了，但是她们怎么会知道呢？所有的西班牙人都这样问。
当她们终于靠近时，我吓得尿了出来。这就是人生，不久前，我才因为笑过头而尿出来，而现在则是因为太害怕。
大耳朵被他妈安静地带离现场，因为他妈跟他爸离婚了，所以他妈妈对他总有亏欠的内疚感，也就不曾责备过他。伊哈拔腿就往家里跑，他妈在后面追。因为他是问题小孩，所以唯一可以打他耳光的，就只有心理医生。而我呢，我妈不会这样做，而且她一直都遵守这个原则，她是传统爱好的拥护者。于是，她拎起我的耳朵，就这样把我拖回了家。
这一切的起因就是，在面包店里，波菲利亚太太把我们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伪装出一般面包店太太都惯有的冷漠。她真是个告密鬼。
现在，我非常后悔做了这件事，即使以后我的孩子们没有东西吃，我也不会再去偷东西了。我的孩子们想都别想这件事。我外公说，这次经历可以让我得到教训，而且我这一生，永远都会记得这个精神伤害，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
我们的妈妈把所有的战利品都还给了波菲利亚太太。但是有个秘密，还有个东西放在我的内裤里面。
你根本无法想象，我花了多少力气才把糖果清理干净，因为糖果在内裤里融化了，粘得到处都是。我躲在浴室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森的静谧。我终于把糖果清理干净了。清除这些糖果而造成的刮伤，使我想起我妈在除腿毛时，也会有一样的伤痕。我把糖果洗过之后，包在外公的围巾里，然后藏在我的枕头下面。
直到现在，糖果都还藏在那里。每天晚上，当大家都进入梦乡，鼾声四起时，我就会把枕头下日益变小的宝物拿出来，在入睡前偷吃一口。我知道，吃偷来的东西是不对的，更何况，我现在是充满悔恨之意的小孩。但是请你老实告诉我，如果今天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第三章 致命的错误
在我的生命中，除了选择成为皇家马德里队的球迷外，再也没有其他选择。我爸支持皇马，我舅舅支持皇马，所有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都是皇马的支持者。早在远古时代，最早出现在地球上的加西亚家族的祖先们，在某天走出他们的洞穴时，凝望着黄昏，然后说：“有一天，会出现足球这种游戏，还会有一支足球队叫做皇家马德里队。可惜我们等不到那一天了，但是我们的子孙会看到。”
多么令人感动的一个场面。如果一个人住在卡拉邦切，却不支持皇马队，那他最好是安静地闭嘴，或是干脆搬到其他地方住。如果我不支持皇马队，很可能变成家族的耻辱。伊哈会打我；我的爸妈走在街上，也无法抬头挺胸；而露易莎则会这样对我老妈说：“你儿子不是皇马队的支持者？你有没有跟学校的心理医生谈过这件事？”
别认为我夸大其词。让我从头叙述这个故事吧。
那个历史性的星期六，皇家马德里队出战巴塞罗那队，所以，我妈做了两种马铃薯蛋饼，一种比较湿，是给外公和我爸的，因为他们喜欢半熟的鸡蛋；另外一种是给我和小呆瓜的，因为我们喜欢比葡萄干还硬的鸡蛋。她把做好的食物都放在砂锅里——从电视购物频道买来的，然后含着眼泪送我们出门。
我们不是唯一去看球赛的人。我们在街道上遇到了邻居，数以百计的球赛朝圣者。我们没有去球场，而是走向绊脚石酒吧，也就是我们小区最有名气的酒吧。
每次遇到球赛，所有绊脚石酒吧的顾客都会从家里带来食物，去那里观赏球赛。老板说，每逢这种历史性赛事，他都无法为大家服务，因为他没办法随时从球赛中抽身。那样会让他错过足球历史上的重要进球时刻。
有一天，我外公对他说：“把酒吧关门，休息不就得了。”
但是老板反驳说，在家里看球赛，一点儿激动的感觉都没有，跟坐在酒吧的板凳上看球赛的感觉完全是两回事。所以，他的秘诀是，在比赛开始前，就去问各位爸爸“你要喝几杯酒”或是“你要喝几瓶啤酒”，然后爸爸们回答，比如说十七瓶，老板就会对他们说，太少了，建议他们再好好想一想。然后，爸爸们通常会说：“那么再加三瓶，多几瓶总比要喝时没有更保险一点儿。”经过客人的
同意，酒吧的老板就把客人点的酒全部排放在桌子上，然后服务就此结束。
我曾看到过，有些人在球赛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哭着求他：“艾希，拜托，请再给我一瓶。我喝完了。”
老板坐在板凳上，完全无动于衷：“噢，抱歉，这种情况应该事先就要想到。”
别不相信，这招对顾客来说很管用，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爸爸想要换到别的酒吧去。老板的名言是：“跟客人相处，手腕要硬。要知道，老板说的话永远都是有道理的，这样才能当老板。如果客人不喜欢这些规定，那么请离开本酒吧，多的是其他的酒吧。”
他把这些名言都写在柜台前的瓷砖上，正好摆在他和小孩的合影照旁边。那些瓷砖跟宝路莎高档瓷砖同样大小。那张照片下面还写着：爸爸，不要跑。
艾希先生没有车，也不会开车，所以，他总是嫉妒我爸是卡车司机，可以让我和小呆瓜坐在驾驶座的收音机旁边。
那个星期六，全卡拉邦切的人都聚集在绊脚石酒吧里。人们从别的酒吧搬椅子过来，真令人印象深刻。
我当时在那里，假装喜欢足球（自从我懂事起，就已经开始假装），而这都是因为我爸，他以为我也喜欢足球。我真羡慕小呆瓜，只有他可以待在卡车上。所以即使活到现在，我也不得不承认，其实我完全看不懂足球比赛。
但我必须假装看得懂，把自己变成他们中的一分子。
当进球的时候，我更假装自己是足球狂热爱好者，叫得比谁都大声。这样一来，我就变得和他们一样了，哪怕有时可能讲错话，或是犯错，或是发生更糟的事。但就是那个该死的下午，我犯了错！
那个错误足以让我赔上一条小命。当皇家马德里队踢进第四球时，我爬到椅子上，呼吸着新鲜空气，然后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喊道：“大家一起来，为罗马里奥（编注见下页）热烈欢呼三声！”
我喊得那么用力，以至于眼镜片都被呼出的热气弄模糊了，所以看不到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看着我。没错，我听到一阵“极为可怕的沉默”，一阵阴森森的沉默。我擦干眼镜，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不再看我，转而看向我爸，那表情，就好像盯着一个是从外面走进来的外地人。那些人非常希望我爸好好地赏我一顿打，但我爸唾弃暴力行为（跟我妈相反），而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惭愧地低下头。
这时，我头痛起来，就像有人在拍打我的颈背一样。这是在绊脚石酒吧里无法忍受的身体处罚。我找外公寻求保护，但是在这生命中最危难的时刻，外公竟然窝在角落里睡觉！这时，伊哈弄碎冰块，轻轻地打了我一拳。因为我爸在前面，所以他不敢太用力。因为是公开诚实的一拳，所以我有时间拿下眼镜。我还真想向他道谢。
我爸问伊哈的爸爸：“你什么时候准许你儿子打我家的小可怜了？”
伊哈的爸爸回答：“玛诺林，我们必须承认，在这一刻，你的小玛诺林罪有应得。如果一个小孩子不知道罗马里奥是巴塞罗那队队员的话，你就不应该让他出来。天哪！要有一点儿大众文化常识啊！此外，他也没怎么样，眼镜好好的，身体受点儿伤不算什么。所以这次，我们伊哈的行为根本不用受到责备，他表现得很好。玛诺林，请告诉你儿子，要么就有点儿常识，要么就不要再踏入这里。”
我爸正打算回应时，皇家马德里队又踢进了第五球，那些客人顿时忘记了刚才的心理创伤，但这却是我心里最大的伤痛。
我想忘掉这件事，也想让伊哈忘掉。尽管我知道，下个星期一，全校的学生都会知道我犯的错误。
当我们到家时，我爸到床边来和我道晚安，然后说：“不用担心，小玛诺林，明天我来教你辨认皇家马德里队的队员，这样，就不用怕有人出声骂你，或是伸手打你了。”
待在黑暗的房间里，我觉得我是全世界唯一还醒着的人，但我外公说：“小玛诺林，到我床上来，帮我暖暖双脚。”
我爬到他床上，然后我们脸朝着窗外。窗户就在我们床边。
“不用担心，下次看球赛时，等我们吃完马铃薯蛋饼后，你就跟我去角落里，整场球赛我们都一起睡觉。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注意你了。”
“外公，那是因为你觉得，生命中没什么事对你来说很重要。”
“只有两件重要的事，你和小呆瓜。”
外公总是站在我这边。我注意到他渐渐入睡了，于是我把他摇醒，问了一个长久以来一直埋在我心中的疑问。
“外公，对你来说，你在乎我比在乎小呆瓜更多一点儿，对不对？”
“没错，更多一点儿，但是我不会对你说多到什么程度。”
那时，我听到他响起第一个鼾声，于是我把手放进他嘴里，想帮他拿出假牙。
我对他说：“外公，如果没有我，你该怎么办？我总是什么事都能帮你。”
然而，他却以另一个鼾声回应我，那鼾声足以撼动整个卡拉邦切。
第四章 同甘共苦
这个周末，我的零花钱被取消，也被禁止看卡通。但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因为我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怎么可能有人这么疯狂，没有钱买零食，也不能看电视，还觉得快乐呢？或许你，以及整个西班牙的人都会这样问。
没错，任何人碰到像我这样的遭遇，一定会觉得很不幸。连我自己也感到不幸，如果不是因为……我不是家里唯一受到处罚的人。这是从我的故事开讲以来，小呆瓜第一次被处罚。
通常只有我一个人被处罚，而且被处罚的时候，我就特别讨厌小呆瓜，远远超过讨厌处罚我的妈妈。别问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这是连科学家都无法解开的谜题。
但是这次完全不同。我会从头叙述这个故事。
小呆瓜是个四岁的小男孩，所以，他还不了解我妈期望他能控制好自己的括约肌。我再用科学的方式解释一遍，也就是小呆瓜还会尿床。
我妈试过用传统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也就是说，她会在走廊上大叫：“怎么又来了！我赚钱不是为了买洗衣粉给猪小孩洗衣服！我今天要让你睡在马桶盖上！”
但是，我妈的威胁没有一次奏效，小呆瓜继续睡在他的大摇篮里，继续尿床，而每天早上八点，我妈依然会准时在走廊上大喊大叫。这也是我们加西亚?莫里诺家庭迎接生命中新一天的奇特方式。光听我妈的尖叫，你们可能以为她会一把抓住小呆瓜的脚，然后把他从楼梯的间隙中丢下去。但不是这样的。大叫过后，我妈会把他抱在怀里，然后就在同一条走廊上，给小呆瓜像食蚁兽一般细碎的亲吻。小呆瓜默默地忍受着，一声不吭，因为这是我妈的亲密方式。
这个戏码从几个世纪以来，就每天不断地重复上演。直到有一天，露易莎到我们家，告诉我妈说，前一天下午，她曾打电话到广播节目《每个问题的解决方式》问过主持人。
“您好，大家都叫我露易莎。我的问题是，我楼上有一个要好的邻居，每天早上都像着了魔一样乱叫，因为她的儿子还不会控制括约肌。我很无力，我该怎么帮她呢？”
主持人回答：“我们回到问题的重点，这个小孩还不会控制尿尿。这表明他有精神和心理问题，必须尽快带他去咨询专家，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当露易莎跟我们说完广播主持人的可怕结论后，我妈眼眶泛着泪水说：“我就知道，我这可怜的儿子不是故意要尿床的。”
第二天，我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埃斯佩小姐的办公室，她是我们学校的心理医生。这一群人有我妈、外公、露易莎、我和小呆瓜。由于人太多，可怜的埃斯佩小姐必须站着跟我们说话。那场面真的很有趣。
我外公坐在埃斯佩小姐那把有轮子的沙发椅上。问诊结束后，他问埃斯佩小姐：“可不可以把我推到门那边？因为我一直有个疑问，如果有一天，我的双腿不能移动，必须坐轮椅，那会是什么感觉？”
这是我外公典型的骗人伎俩。因为只要他遇到喜欢的女孩子，都会这样做，而他还蛮喜欢埃斯佩小姐的。
小呆瓜和我帮埃斯佩小姐推着那张轮椅，可是最后因为不小心，让外公撞到了大门。尽管如此，他仍说一切都值得。
结果是，埃斯佩小姐也不知道该怎么治疗会尿床的小孩，所以，她给了我们一位很有权威的催眠治疗师的住址。
第二天下午，我们一群人又去找催眠治疗师。露易莎开车载我们一起去。其实，她刚刚拿到驾照，把我们都当做实验室的小白鼠了。在被马德里全部的司机咆哮污辱之后，她猛力地停车，也可以说，停车时还撞到了前后的车辆。
我们上楼到找催眠治疗师的家，那是我有生以来看到过的最豪华的房子。催眠治疗师不让我们全部都进入他的办公室。外公和我留在外面等，但是还不错，我们把桌子上托盘里的糖果一扫而空。
诊疗结束后，我妈脸色惨白地走出来。外公对我说：“医生是不是搞错了？他催眠了你妈妈。”
但事实不是这样，而是因为催眠治疗师的收费太昂贵，以至于我妈一直到回家的路上，向露易莎的车窗外吸了好几口空气，脸色才恢复正常。因为花了太多钱，所以我们这次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市中心，顺便到咖啡馆喝下午茶。
然后夜幕降临。我们将要证明，催眠治疗师在小呆瓜心里烙下的催眠字句是否有效。
大概是凌晨四点，也就是小呆瓜开始不安，感到有尿意的时候，他爬下床，往走廊上的厕所走去。我妈这时候在做什么呢？她正跟在小呆瓜后面。嗯，在我家走廊里，不能跟着一个人，因为它实在是太狭窄了，所以必须用眼神跟着他。
当时，我看到小呆瓜停在厕所大门前，站在黑暗中思考着，就像一个小怪物。我妈和全世界的人都等着看小呆瓜进去。但事实并非如此。小呆瓜转了个圈，又回到他的床上。为什么呢？因为他要尿在床上，他只喜欢在那里尿尿。这就是我弟弟。
结论是，小呆瓜依据催眠治疗师烙在他脑袋瓜里的指令起床，但是紧接着，他犹豫了一下，而昨天下午从他一只耳朵里听进去的那些指令，在凌晨四点，已经从另一只耳朵跑出去了（通常他对命令忘得更快，但是这次，他注意到了妈妈那些额外的花费）。而且对小呆瓜来说，他讨厌改变，他喜欢他的奶嘴、摇篮小床，以及无法控制括约肌。他是习惯性动物。
第二天一早，我妈一起床，就大发雷霆。她责怪露易莎，害得她在催眠治疗上花了冤枉钱。然后，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处罚了小呆瓜。
我看到小呆瓜被处罚，真想大笑大跳，或者说，好过我应有的正常生活。而这个小孩也因为我的取笑而大哭起来。你看看，因为一个无心的玩笑，我也被处罚了。不是我吹牛，从两个月大开始，我就会控制括约肌了。
噢，每件事都有好的一面，我对小呆瓜被处罚感到幸灾乐祸，而小呆瓜对我被处罚也很开心。这个处罚反而将我们紧紧地结合在一起。
“同甘共苦”这个成语显然说错了，说这句话的人，应该是家里的独生子吧。
第五章 胜利者与失败者
有一天，亚松森老师说，我们这些小孩总是只想着眼前的东西，就过了一个下午。她指的“眼前的东西”就是电视。
“老师，不是这样的。”阿瑟?罗曼说，他是个不发言就憋不住的小孩，“我并没有只想着眼前的电视，我也会想着其他同学眼前的电视，也会想着最好他们看的是别的节目，因为没有五台电视和五双眼睛实在很痛苦。”
阿瑟的话还真是一针见血。
有几次，大耳朵打电话问我：“你有没有看第三频道的《霹雳游侠》？”
而我回答：“没有，我在看第五频道的《百战天龙》。”
“《霹雳游侠》好看十倍啦。马盖先是书呆子，发型又很难看。”
“《霹雳游侠》的发型简直比猩猩的毛还难看，而且《霹雳游侠》的主题曲是《叮叮叮》，真是令人恶心得想吐。”
我们没有互道再见，就挂掉了电话，各自在家寂静地想着事情。然后等其中一个人妥协以后，再打电话给对方。我们不是因为友谊才这样做，而是因为，这样做可以互相交换没看过的节目内容。
我必须承认，在生命中的某些时候，我们的脑袋瓜会答应任何事情。
亚松森老师决定介入这件事，以免“我们的心灵受到污染”。她对我们说，从现在开始，她会安排很多课外活动，来帮助我们忘掉电视的存在，并且让我们变成有创造力和想象力的小孩，就像电影里的那些小朋友。
有一天，我们学校来了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他们贴了一张海报，上面写着：
跟你的朋友法玛以及克诺比一起加入创意工坊！这个星期天，在萨利纳斯公园，将举办第一场环保再生艺术大赛。大家千万别错过这个机会！
大耳朵问那个女孩：“这个公园在哪里？”
她说，就是我们习惯叫的上吊树公园，还叮嘱我们，以后不要给每件东西都取外号，要还原它们的本名。
我们看着那个男孩和女孩贴海报。他们不是兄妹，却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打着同样非常宽的领结，而且，他们的头发很长，都到了腋下（讲明白一点儿，就是胳肢窝）。这引起了我们特别的注意，因为他们都留着女生的长发。我妈才不会让我们这样呢。每个月，楼下的露易莎都带着除毛器到我家，然后“吱吱吱”地把腿毛全刮掉。在我们班，所有同学的妈妈都在做同样的事，这可能是卡拉邦切固有的传统吧！
环保再生艺术大赛开幕了。它的口号是：将垃圾变成艺术。
主办单位给我们三十分钟的时间，去垃圾桶寻找要用的东西，用它来完成令人难忘的艺术作品。我妈到药店去帮我和小呆瓜买了口罩，还有外科手术用的手套。这就是我们“垃圾操控队”的制服。小呆瓜被分在“盲人组”（这是开玩笑，必须解释一下）。伊哈被分到我们这一组（其实本来不是这样，但是必须把他加进来）。
当一男一女两名主持人一声令下后，我们一起互相推挤着跑了出去。这就是我们的风格。家长们留在公园里，我们却在垃圾堆里翻垃圾。主持人则开始玩一些小游戏，逗家长们开心。
当我们回来时，他们正拿出一把类似椅子的东西。当音乐响起时，参与者必须走到椅子边，绕着它转圈圈；当音乐停止时，要第一个坐在椅子上，而没有抢到椅子的人，就会被淘汰，而且会气得发狂。嗯，露易莎和我妈，就为了抢同一把椅子，居然动手打了起来。所以我爸和贝纳博必须把她们俩拉开。整件事情变得很难堪，我一点儿也没有夸张。
小呆瓜和我提着垃圾走回来。我们捡了一些蛋壳（其中一个蛋壳还黏着一只看起来很“可口”的苍蝇）、鸡骨头、厕所用完的卫生纸卷筒，以及一些绊酒石酒吧老板给我们的空酒瓶。垃圾袋装得满满的。小呆瓜和我来到桌子边，开始制作一艘宇宙飞船。我们帮它取了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每人十个纸箱。
我必须把小呆瓜的奶嘴拿掉，因为他的口水差点儿弄湿巧克力面包的包装纸，那是拿来做船帆的。我发誓，小呆瓜是一个没有顾忌的小孩。
我们确定我们就是冠军得主。我非常确定，因为伊哈那个狂妄的无赖，把他妈妈的垃圾桶拿来，直接命名为“典型的垃圾桶”。有些人的脸皮还真厚。
大耳朵的作品真是令人作呕。他搜集了苏珊娜家丢在门口的发霉鹰嘴豆，然后取名叫做“马德里炖菜”。
脏内裤苏珊娜从鸡肉专卖店要来了鸡爪，然后把鸡爪插在塑料罐里，当做花。她的作品叫做“安息吧！”大家都用手捂住嘴巴，一副快要呕吐的样子。
法玛和克诺比看过所有的作品后，对我和小呆瓜说，我们的作品很有趣，很有创意，而我妈从座位上尖叫着站起来：“因为他们是拥有无限想象力的小孩啊。”
胜利绝对是属于我们的！所以，当法玛和克诺比讨论完之后，面带微笑当众宣布：“没有胜利者或者失败者，所有人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每个人都值得拿到梦寐以求的奖状。”
露易莎陪着我和小呆瓜，走向他们表达抗议。在卡拉邦切，没有所谓的“大家都赢了”这件事。
伊哈也说，希望知道谁才是冠军。大家都希望有冠军、亚军和季军，可以站在台上接受颁奖，而且要播放国歌，就像奥运会比赛的颁奖典礼一样。
如果有谁只想得到安慰奖，那他就应该搬到卡拉邦切的下城区去住。因为，这种奖跟我们的风格不符。
伊哈这个无赖，比平常还要过分。他生气了，还把我们的巧克力面包纸帆扔到地上。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但我个人的忍耐也是有极限的，所以踢了他的垃圾桶一脚。垃圾桶倒在地上，撞到了大耳朵的绿色炖菜。我们开始把自己的艺术作品往对方脸上扔。小呆瓜把阿瑟?罗曼带来充当作品的平底锅当成盾牌。在自己的地盘，我们有使用任何东西的绝对权力。小呆瓜把平底锅朝天空挥了几下，差点儿打到我的额头，幸好它在离我眼镜几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你看，我是第一个寻求生命积极面的人。
法玛和克诺比也生气了，笑容立刻从他们脸上消失。他们朝亚松森老师大喊，请她来维持秩序。
“我？”亚松森老师连动都没有动，“我星期六不上班，我的警察局关门了，口哨和藤条都留在家里了。”
“我们再也不会回到这个罪犯公园了！”法玛一边说，一边把混乱中飞到头上的鸡爪拿掉。
法玛和克诺比爬上卡车，然后鸣笛离开，就好像电影里的那些车转弯时，轮子发出的噪音。
一会儿，家长们把我们拉开。赶在大耳朵笑翻之前，我把他的鹰嘴豆塞满苏珊娜的鸡爪（我是指苏珊娜要来的鸡脚），然后把鸡爪当弹弓。
家长们不理解法玛和克诺比为什么那么生气。他们早已习惯我们不守秩序了。
那天下午，大人们在睡午觉的时候，我妈让我们第十五次看《外星人E.T.》的录像带。小呆瓜和我都哭了，因为里面的火星人，让我们联想到外公没有戴假牙的样子。
楼下街道旁的上吊树公园里，我外公被一堆垃圾艺术作品包围着，正在晒太阳。我的教父贝纳博说，公园里的作品，到底是像垃圾掩埋场，还是像苏菲亚王后艺术中心，就看观众怎么想。
第六章 露易莎的秘密
直到一年半以前，我始终认为，露易莎是全国最富有的富翁之一。如果你看到她的五段式搅拌器、厨房机器人、超静音吸尘器的话，你应该也会这样想。但是，我妈告诉我：“露易莎总是爱炫耀。”
我外公也告诉我：“小玛诺林，他们比我们有钱，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而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天，露易莎上楼来告诉我们，她的先生，也就是我的教父贝纳博升职了，希望我们一起给他举办一个小小的、但又诚心诚意的庆祝会。同时，我妈发出一声听起来没有丝毫喜悦感的惊叹声。我不知道是不是露易莎又在炫耀，我妈是不是太虚伪。到目前为止，贝纳博还是带核橄榄的业务代表，而从现在开始，他也代理酸菜、醋腌茄子、无核橄榄镶鲟鱼。这种橄榄只在西班牙制造。但是别问我，橄榄树怎么会结出有鲟鱼的橄榄，没有人知道鲟鱼是怎么塞进橄榄的，那些农夫是不会泄露商业机密的，这就像可口可乐的配方一样，对我们来说是个大谜团。
不过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贝纳博现在是包馅橄榄的代理了。第一，从现在开始，不必再担心小呆瓜每次吃了带核橄榄后就会噎住了。第二，贝纳博将会赚更多的钱，而他们没有小孩，所以他对我说，会把我列入他的遗产继承名单内。虽然我妈和露易莎对他说，有小孩在场的时候，不要讲什么遗嘱（小孩是指我和小呆瓜）。
有贝纳博当我的教父真是太棒了。每年圣诞节，我们聚在绊脚石酒吧时，他跳康加舞之前，就会把脱下来的假发交给小呆瓜和我保管。因为他的头会流很多汗，露易莎不喜欢他把假发弄脏，更因为假发是花很多钱，从格兰大道上的一间店里买的。弗兰克?辛纳屈在马德里开演唱会的时候，也曾经在同一间店里买假发。我的教父和弗兰克?辛纳屈戴一样的假发。所以我觉得，这真是太棒了，太令人兴奋了。
小呆瓜和我、露易莎，还有我妈一起去大卖场买庆祝会所需要的食物。我们把小呆瓜放在购物车里，以免他走失。但是后来，因为他开始在鸡蛋上跳来跳去，我们只好把他抱到地板上，结果，他真的在五分钟内就跑丢了。
我妈到柜台的儿童寻人服务处，向服务小姐借用麦克风广播：“儿子啊，我买了奇巧巧克力给你哦。”
五秒钟后，小呆瓜从服务小姐身后钻了出来。我妈先拍了一下小呆瓜的脖子，作为惩罚，接着他开始放声大哭，然后我妈再给他一块奇巧巧克力，并加上几个风一样轻柔的吻当做补偿。小呆瓜失踪再被找回的戏码，我们已经非常习惯，因为一周至少会上演一次。
我们提着食物，到露易莎家，露易莎准备了一个隆重场合才用的餐桌，摆了几个蜡烛台在桌上，害得我们差点儿摆不下食物。我外公说，大约在一年前，他曾梦见露易莎在楼梯间，一副刚刚起床的样子，穿着睡袍，手里也拿着一个类似的蜡烛台。现在，每次想起这个梦时，他还会冷汗直流。
露易莎说，贝纳博还不知道我们会一起参加这个庆祝会，因为我的教父为人相当低调，所以，他不希望人家说那些恭喜高升之类的话。
“不用别人说，光是你说就够了。”
我冒出这句无心的话，并没有任何不良意图。我可以把手放在《圣经》上发誓，这句话是有感而发，可是我爸和我妈立刻把我的嘴巴捂住。
晚上九点四十五分，我们听到大门钥匙转动的声音，贝纳博回来了。我们都保持安静，没出声。
小呆瓜在我耳边低声说：“弟弟要吃核……”
天哪，他竟然以打开橄榄罐头为乐。非常可惜，他已经不会再噎住，那可是很经典的画面啊。
贝纳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小猪猪，你在家吗？”
我们几乎笑倒在地上，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露易莎的小名叫……小猪猪。
露易莎用怨恨的眼神看着我们。
“对！我在这儿！”她回答说。
其实这句话的后面，露易莎漏接了一句“小猪猪”。但是最好不要说出来，因为不知道接下来，我的教父贝纳博还会说出什么意想不到的话。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将记载在卡拉邦切的历史上，而我是这一刻的见证者。
贝纳博穿过走廊，放着连环屁。有些屁听起来好像惊人的雷声，有些屁听起来不像是贝纳博这种戴假发的小个子所能释放的，那些屁像是来自一个超自然空间的生物。
一瞬间，一股寒气传遍我全身，难道贝纳博变成一只怪物了吗？我想，所有人大概都跟我一样，想着同样的问题。先是从脸已经变得像熟透了的西红柿的露易莎开始，再到我的爸妈，还有我外公。每个人都把眼神移到一边，我爸专心地看着插头，我妈则是看着叉子，而外公看着地板，紧紧咬着下嘴唇。唯一身心正常，继续运作的是置身事外的小呆瓜（哎，说他身心正常，听起来实在有点儿奇怪），他继续在找橄榄核。
贝纳博并没有变成什么怪物。没错，当他走进客厅，看到我们都静悄悄地傻在那里时，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通红，就好像小呆瓜桌上的那盏米老鼠夜灯一样。那盏灯打开后，米老鼠的脸部会发亮，以免小呆瓜在夜晚睡觉时害怕。
至少过了三秒之后，贝纳博才吞了吞口水，然后说：“有时候，有些食物吃下去，会导致肠胃问题。”
当时，非常奇怪的一件事就是，大家都假装没有听到那些惊天动地的屁响。我们开始吃晚餐，小呆瓜跟我一起恭喜贝纳博升迁。结束的时候，我们喝了一点儿香槟。贝纳博借给我们假发，然后陪我们跳着康加舞到大门口。上楼回家前，教父给了我一个吻，又提醒我有关遗嘱的事，接着，我妈和露易莎照例又骂了他。
没有人在贝纳博面前开玩笑，提起那天因食物而导致他肠胃不好的事情。但是那天晚上，我妈和我如同每天晚上一样，到我们家大宝贝的摇篮旁边唱催眠曲。
我妈问：“你今天想听什么歌？”
小呆瓜有时候真是会耍宝，即便还懵懵懂懂的，他也回答说：“小猪猪之歌。”
我妈笑到直飙泪。
然后开始唱：“小猪猪们已经上床……”
“妈妈给他们很多小亲亲。”
但是我妈一直大笑，根本唱不下去。接着我爸来了，想接着唱下去，然而他也笑得唱不下去。然后，外公来了，结果笑得太用力，假牙都掉了出来。小呆瓜一直在拍手，并且跳个不停，看着大人们都笑倒在床上，喘不过气来。而我也看着他们，那是我有生以来，生命中最长的一刻，好像永远都不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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