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他像拜伦 ③ ——只是脑袋像,因为他的脚可是无可指责的——但他却是一个长着小胡子和颊髯的拜伦,一个沉着镇定的拜伦,活到 1000 岁也不会变老的。菲利亚·福格肯定是英国人,但也许不是伦敦人。人们在交易所,在银行,抑或在旧城区的任何一家商行里都从来没有见到过他。
伦敦的所有船坞或码头都从来没有停泊过一艘船东叫菲利亚·福格的船只。这位绅士从未参加过任何行政管理委员会。无论是在律师团体,或者是四法学会 ① 的中院、内院、林肯院、格雷院,都从未听到过他的名字。他从来也没有在大法官法庭、女王王座庭或者是财政审计法院、教会法庭打过官司。他既不搞工业,也不从事农业,既非行商也非坐贾。他既没参加英国皇家学会,也没参加伦敦学会 ;既没加入手工业者协会,也没加入罗素 ② 学会 ; 既非西方文学学会的一员,也非法律学会的会员 ;与女王陛下直接主持的科学与艺术联合会也不沾边儿。总而言之,他不属于英国首都从亚摩尼卡学会到旨在消灭害虫的昆虫学会的名目繁多的学会中的任何一个。菲利亚·福格就是改良俱乐部的一个会员,仅此而已。有人会觉得奇怪,这样一个神秘的绅士,怎么会成为这个尊贵的俱乐部成员的。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是经由巴林 ③ 兄弟介绍才加入的,因为他在巴林兄弟银行有个户头,账面上总有存款,所开的支票向来是“见票即付”的,所以在该银行里有点儿“面子” 。这个菲利亚·福格很富有吗?这毫无疑问。但是,他是怎么发的财,这一点连消息最灵通的人也说不清楚。而福格先生是最清楚
他旅行过吗?这有可能,因为没有谁比他更深谙世界地理。即使是再偏僻不过的地方,他也好像知道得一清二楚。有时候,只需简明扼要的几句话,他就能指点迷津,廓清俱乐部里流传的有关旅行者们失踪或迷路的莫衷一是的传言。他能指出到底是什么原因,而且他的话常常像是他有千里眼似的,最后总是被证实是正确无误的。他大概是游遍了各地——至少在脑海里游遍过。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多年以来,菲利亚·福格没有离开过伦敦。比别的人有幸稍多了解他一点儿的人证实说,除了在他从自己住所径直前往俱乐部的路上遇见过他以外,谁也说不出在别的什么地方见到过他。他唯一的消遣就是看报和打“惠斯特” ① 。玩这种极其适合他性情的安安静静的牌戏,他常常是赢家。但他赢来的钱从不装在自己的腰包里,而是去做好事,这在他的善行义举的支出中占了很大的份额。不过,必须指出,福格先生显然是为消遣而打牌,而不是为了赢钱。打牌对他来说是一场战斗,一场与困难的较量,不过,这是一种不动胳膊腿儿、不挪窝、也不累的较量,而这正对他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