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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容貌姣好、生活安稳的水越麻也子,有着别人眼中幸福的婚姻与家庭。然而,平淡如水的生活令她日感乏味,于是她周旋于不同的男人之间寻找激情。从逢场作戏的已婚旧情人,到热情真挚的年轻艺术家,麻也子在肉体与精神的双重出轨中渐渐远离婚姻的桎梏……最终,麻也子如愿以偿奔向了理想中的新生活,却发现兜兜转转之中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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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林真理子,日本小说家,1954年生于山梨县,毕业于日本大学艺术系。1983年凭杂文集《买个好心情回家》一举成名,获得畅销书女王的封号。以作品《只要赶上末班飞机》《京都行》获直木奖,以《恋恋白莲》获柴田炼三郎奖,以《大家的秘密》获吉川英治文学奖,并连续多年担任日本最高文学奖直木奖的评委。其他代表作有《秋日森林》《禁果》等。
林真理子以写婚恋题材著称,作品中反映了日本社会各阶层女性的风貌,在日本文坛有“女渡边淳一”的称号。她的小说、随笔等深受读者喜爱,近十年来作品销量在日本始终排名前三位,多部作品被改编为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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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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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扮001选择024跳跃046热闹072邂逅112情恋145决断177命运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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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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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越麻也子到处选购围巾。
她觉得黑色的佩斯利涡旋纹样式似乎很适合刚刚买的深红色上衣,可是往脖子上一围,却显得有些老气。她又试了白色的爱马仕花样,与上衣还是不相配,于是索性什么也不围。这样一来麻也子的脖子完全裸露了出来,反倒更好些。从深色衣服的衣领所窥见到的肌肤,连她自己都觉得很美。
年龄刚到三十二岁的麻也子,脖颈到胸脯之间的皮肤,生得脂肪恰到好处,在盥洗间的荧光灯下闪烁着奶油色的光泽。尤其是皮肤肌理之细腻,简直令她有些害羞。
这一段时间使用的乳液“颈儿靓”产生了效果,麻也子微笑着想道。她从少女时代起就对化妆品很着迷,出了新产品,无论怎么难,她都要买来试试。这回用的乳液的确有效。
“绝对应该用啊!这比去那些按摩屋要强多了呀!”
女友们总是告诉麻也子这类信息,事后麻也子不能不感谢她们,顺便她自己也打算打电话给两三个朋友,夸夸这种化妆品。
麻也子经常和她们交谈,三十出头的女儿家要格外注重皮肤和头发的保养。二十多岁那会儿,不管使用多贵的化妆品,都被年轻的皮肤囫囵吞枣似的吸收净尽。如今却不同了,非得花上一些钱下几番功夫,皮肤才会回报主人的疼爱。与上衣相配的流行色口红也抹得称心,麻也子心情极好,简直想随意哼上一曲。
“你快点儿弄啊!”丈夫航一推开盥洗室的门,伸进头来说,“我想刮刮胡子啊……”因为是星期日,航一在棉布T恤上套了件开胸毛衣。他早上嫌
麻烦懒得刮的胡子现在浓得一目了然,弄得相貌有些呆头呆脑。正因为有人称他整饬一新的脸为“歌舞伎脸”,所以修理稍有怠慢便满脸一塌糊涂了。
“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弄完了。”“快点儿呀!老娘叫我七点去。”每周六或周日的晚上,航一都要开车前往位于驹泽公园的母亲
家。母亲绫子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所以总是费尽心思,做出各色菜肴,摆好桌子等着他。麻也子对这样的晚餐真是不堪忍受,因此,她常常编造无法前往的理由,只让航一一个人去。
“啊,还有,你一进盥洗室,就没完没了,真叫人烦。”航一实在等不及,便进入盥洗室,站在麻也子的身后,伸手去拿剃须刀。“今天无论如何都去不了吗?别人送给老娘一些松茸,她说要做松茸饭,正在忙活着。她问,麻也子来不了吗?你要是不去,她
觉得有点儿遗憾。”
因为刮胡子,他一边上下动着下巴一边说话,致使发音怪怪的,含混不清。不过,麻也子马上明白了他对自己所说的事并不十分看重和坚持,因为她回说了“人家有约好了的事情嘛”之后,他便毫无二话地缩了回去。她清楚,即便是绫子,与其说想和脾气合不来的媳妇一起吃晚饭,倒不如说只想和自己的儿子高高兴兴地围在桌子边。她眼前似乎浮现出婆婆摆好儿子喜欢的菜肴,热热闹闹地分菜夹菜的身影,心存恶意的话语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一个人去,婆婆最高兴。这一点,你不是最清楚吗?”
航一好像受到了意外的冲击,嘴唇回到了正常的位置。但是,剃须刀仍旧开着,在剃须刀的马达声中,他嘟囔道:
“哪有这样的事?老娘总是问‘麻也子为什么不来呀’。她也是感到寂寞,你还是要时不时地去一下。”
麻也子哼地噘起了小嘴。如果是亲生母子的话,另当别论,可婆婆是绝不会因为媳妇没来而感到寂寞的。如果麻也子前去参加今天的晚餐,那气氛也一定会变得生硬。绫子曾经身为商社的常务董事夫人,还有海外生活的经验,绝不是一个糊涂的女人。她具备相当的教养和判断是非的能力,不过,与这种婆婆相处很是棘手,这是麻也子和朋友们的一致意见。她一面做出姑且理解麻也子的样子,一面语带讥讽地说道:
“麻也子也已经三十二岁了,绝不能说还年轻。都这般年纪了,为什么不生孩子?最好趁着年轻体壮的时候,认真地生儿育女。喂,不中听的话我就不说了,你该考虑快点儿造个家了!现在这样子下去,航一不是有点儿可怜吗?”
麻也子时常兴奋地猜想,要是自己直言不讳地说就是因为你才不要孩子的,那么婆婆会怎样惊慌失措呢?在刚结婚的手忙脚乱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定下了规矩,说是如果生了孩子,就得和公婆住在一起。对此,麻也子当时也是无可奈何,只好稀里糊涂地听之任之。可过了三四年的光景,麻也子心中产生了明显的反弹。因为麻也子明白:在与航一恋爱时,绫子的确像是一位良家主妇,人品不错,为人温柔,但毕竟不是能在一起生活的人。
现在麻也子的母亲也赞同她的意见:“如果是那位婆婆,就不能住一起。”麻也子暗自盘算着,再忍受一年或两年,现在住在西雅图的航一姐姐一家到时就该回国了。绫子特别疼爱那两个肩挨肩的外孙、外孙女儿,为此甚至经常独自一人跑到美国去旅行。
航一的姐姐归国的时候,绫子或许会说和姑娘一起住。即使不那样,也会专心照顾外孙,顾不上像现在这样令人厌烦地干预自己和航一。
麻也子暗暗思索着,只要留点儿神,与婆婆相处就该轻松多了。她这种狡猾的小心思没什么特别的。她了解周围的现实:为了避免和婆婆一起过而推迟生孩子的女性,她的同学当中为数不少。比她结婚早的朋友中,有好几个都是由于与婆婆的矛盾离了婚。
麻也子毕业于一所天主教系的女子大学。由于高考录取分数不是很高,没考上名牌女子大学的少女们都进了这所学校。这样一来,反倒使这所学校的口碑不错,都说它保持了闺秀的本色。这个学校里没有那种高门大户或大款财阀的女儿,按部就班升入学校的学生大抵都是东京中流阶层职员们的姑娘,因此,她们之间大都联系紧密。离婚这种消息眨眼之间就会在网上传开。当然,同一年级半数以上的学生虽然对婚姻心怀不满,却也都过着安稳的婚姻生活,成了一个或两个孩子的母亲。正值孩子“上学”之时的女性也很多,为了让孩子进入著名学校而劳苦奔波,那可真叫毅然决然。对于麻也子来说,这样的母亲形象并不令人羡慕。想要得到的,马上能够抓住,这才是幸福。
这样一来,要问麻也子追求的是什么样的幸福,她可有些难于作答,不过,首先确切无疑的一点是,在这心情舒畅的秋夜,自己能得到与其他男性幽会的自由和机会。此外,麻也子顺次考虑的是她从脖子到胸脯的肌肤可得细嫩悦目。
“我觉得你这个人哪,对老娘有点儿误会。”
航一恢复了常态,再度使劲歪着下巴,开始刮起来。一采取这个姿势,他三十四岁的皮肤上皱纹便多起来。
“要我说呀,老娘真是高兴看到咱们夫妇俩亲亲热热地去吃饭。你不妨随便去一下嘛!”
“不行。人家和朋友约好了嘛。都是有工作的,不是星期日晚上,就难以见面哪!”
睁着眼睛说瞎话却内心无愧。为什么呢?因为虽说是去和别的男人幽会,可同他完全没有肉体关系。
时至今日,麻也子还没有过婚外恋行为。在她的朋友之中,也有女性公然宣称自己有一起赴酒店的情人,而麻也子却怎么也无法苟同。麻也子与她们之间有着道德和贞操观念的差异,因而对此等行为不无犹豫。航一像老一代的丈夫那样,对麻也子的行为从不说三道四,所以麻也子至今男性朋友也不少。其中有航一熟悉的她从学生时代起就有的伙伴,以及她工作单位的男性,她和他们常常一起喝酒或者通宵欢唱卡拉OK。
不过,麻也子身为人妻,他们对此显然心存顾忌。对她委婉暗示的人说有也有,可他们凭着年轻男性独有的狡猾,有意把最后的决定权推给麻也子,也就是说并不死死地缠着她。
想与结婚的女性搞那种事,男性无所顾忌地迈出第一步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对方这些男性却只是躲在安全的区域,窥视她是否向自己靠拢。这并不是什么吃亏的事啊。麻也子想,如果有谁强烈地乞求自己,与自己共同描画出浪漫的前景,她自己或许会作出回应的。然而,麻也子周围的男性们却畏畏缩缩,她也无暇去鼓动这些胆怯的人,她毕竟有自己的自尊心。最重要的是,想让她保持那么一种关系的男性一个也没有。
其中有一个麻也子今天晚上要见的男性,名叫南田典雄,可以说他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南田曾经向麻也子求过婚,结果麻也子选择了航一,本来早就应该与他断绝交往,可麻也子出于内心的贪婪竟没有这样做。
南田是年届三十六岁的律师,在麻也子的同学之中,有的女性因与律师结婚而感到得意。南田可是个被冠以“国际水平”修饰词的那种律师,他从女性们特别瞩目的东京大学毕业后,去了美国著名学府的法律系深造,又在纽约的法律事务所研修了几年,现在在设在虎之门一等地的一家事务所的著名律师的麾下工作。
在与航一结婚一年多之前,友人介绍麻也子认识了他。那位友人对她说:
“有个人,可真是世上少有的英才!”
当时麻也子已经和航一互许终身,但她对自己扩大选择的范围并没有什么犹豫。“脚踩几条船”之类的说法虽然有些不雅,但独身女性在即将举行婚礼之前左顾右盼地比较和考虑乃是当然的。
论经历和容貌,航一绝非差劲的对象。想象一遍自己的结婚喜宴完了,女友们是如何议论的,然后再决定对象。不只麻也子这样做,凡是女的大体如是。手里拿着出席婚宴所得的纪念品,坐在酒店咖啡室里,对新郎官进行评头品足,那种言辞的辛辣是毫不讲情面的。
航一在这方面无疑是合格的男性。要是南田呢,大家岂不会由于过度嫉妒而一言不发?他可是个有着那么多头衔的男人。
但是,麻也子终于没有上南田这条“船”,因为他是无法与航一同日而语的男“东施”。
七年前的时候他才三十岁甚至还不到三十岁,可一副五短身材上长出了中年人的肥膘,头上鲜明地出现了秃顶的预兆。他想用美发剂加以掩饰,结果满脑袋油光锃亮的头发凝固成一个不伦不类的发型。
他穿戴得整整齐齐,一身西服的确显得价格不菲,但从考究的袖口和怪异的领子上却流溢出一种屡见不鲜的“爱俏皮的矬子”的可怜来。麻也子痛切地觉得能和这种男人结婚的女性非得具有超人的才能才行,对厚厚的嘴唇和七扭八歪的牙齿视而不见,仅仅因为他所具有的地位和金钱可以与之共度一生。这不是超人的才能又是什么?
麻也子最终拒绝了南田,但这种优越感得以让他继续接近她。他成了与她每一个月或两个月相会共餐一次的微妙的伙伴。这种关系两人已经维持了五年以上。
麻也子结婚后不久便给他打了一次电话,这次电话是她与他后来保持交往的契机。南田接到电话时说,你打电话给我,我很高兴呀。这一坦率的口吻马上使麻也子明白了这与他平时的过分矜持恰恰相反。南田希望自己与其作为一个“被甩了的男人”远离麻也子,还不如作为一个豪爽的朋友靠近她。于是,他打算索回受到伤害的种种情感。如今的南田装出一副忘却了曾向麻也子求过婚的样子,连最近与他有过关系的女人,他都直率地告诉了麻也子。
不过,麻也子在自己翻过来的手腕上,在担心口红是否正在脱落而用食指压住的嘴唇上,都偶尔会感受到南田火辣辣的视线。对她来说,没有比这更令人惬意的了。
“这个男人还在爱着自己。”
自己这边要是给个什么机会,他肯定会扑过来的,亏他现在纹丝不动地忍耐着。和这样的男人一月一次地秘密共餐,为什么要受到非难呢?没有比这种关系更清白纯洁的了,因为自己只不过是去享受赞美和欲求的视线罢了。
“我得马上出门了。”
麻也子说道,“向婆婆问好。今天有重要的约会,无法拒绝呀。”
因为是星期日,南田订的是酒店的餐厅。这座外资企业经营的高层酒店位于新宿西口,是南田常去的地方。以前他跟麻也子说过,这座酒店是他安排外国客人住宿或接待外国人时使用的。大概是这个缘故,门口的侍者必定要向他打招呼:
“南田先生,欢迎您光临!”
这对麻也子来说是不好意思的一瞬间。如果是丈夫航一,毕竟不敢指望有这种待遇。在和式餐厅里,他们照旧被安排了最靠里边的雅座。
“最近很少见,我担心您怎么啦。”
“没什么,到国外去了一段时间。”
对一身黑衣、满面春风作答的南田,麻也子心想,连威严的气派都养成了,他也变了啊。
最初见到他时,麻也子认为他完全是个引不起自己兴致的丑八怪,但是,到了临近中年入口的如今,岁月赐给了他难以言传的妙处。无框眼镜也并不显得做作,单眼皮的小眼睛周围被镶上了聪明的边儿。
“他或许不是个怎么差劲的男人。”
麻也子一边喝干小玻璃杯中的啤酒一边想道。最近产生这种感觉的瞬间增多后,她很开心,因为自己或许能爱上这个男人。所谓能爱,意味着可能性正在增大。
假如自己同丈夫离婚,还有别的男人在待命——麻也子有这样一种放心感。毫无疑问,这个男人对已是人妻的自己一直注目倾心。他与自己如此不间断地定期相会,无非是在寻觅建立夫妇关系的可能性。对于女性而言,这实在令人喜悦。
而且,有一条顶顶重要,那就是要是和这个男人结婚的话,婚后就会过上让众人羡慕的生活。为此而离婚并不见得可怜。南田拥有不错的社会地位和绰绰有余的金钱,同海外的关系也很密切。因为他负责的企业有好几个,所以过着每个月去两次美国东海岸的生活。当他谈到正好赶上休假,从纽约归来途中顺便去了维尔京群岛的时候,麻也子胸中翻腾不已。她想这本来也是自己拥有的权利,那个时候如果爱上这个男人,自己就会在加勒比海航海周游了。
放弃这个权利的是麻也子,重新把它拿回来的也应该是麻也子,这要看她自己喜欢的时机了。
现在她不想与丈夫分手。婆婆一找茬,生气的多是丈夫,如今她还能够忍受。带着他到外边一转,人家都知道她有位既英俊又温柔的丈夫,她没有理由嫉恨和讨厌航一。
然而,尽管如此,也并无相伴终生的保证。看看周围的女友们吧,爱得死去活来终成眷属的情侣,某一天又轻飘飘地分道扬镳了。一听她们的高见,都说婚后变得只要看到丈夫的脸就无法忍受,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这样的日子也许会突然降临到麻也子的头上。为了未雨绸缪,还是应该确保这位南田。
幸运的是,她自己渐渐一点一点地能接受这个男人了。
南田一只手拿着菜单,向她问道:
“涮牛肉怎么样?”
麻也子点了点头。如果是两年前,她恐怕会另有提案。她并非具有那种神经质的性格,但她很怕与别人围在一起吃火锅。在学生时代和别的学校的男生开联欢会时,她看到男生们把筷子胡乱戳进什锦火锅里的样子,相当腻歪。水越家也常常吃鸡素烧和涮牛肉火锅,那个时候麻也子也不大动筷子,因为她脑袋里浮现出婆婆沾满唾液的筷子在锅里汤中摆动的样子。
然而不可理解的是,南田把肉哧的一声浸入汤中,用他的筷子不停地晃动,麻也子对此却并不怎么介意,而且还一反常态地积极帮着调理作料。对她那种让人联想起主妇的动作,要是男人吃醋的话,可就更妙了。
“或许……”
麻也子一边把一片含有脂肪的红色牛肉轻轻放进汤里,一边思量,“或许可以同他接接吻什么的。”
麻也子独身的时候曾经断然拒绝过南田。如果是别的男性,她在快要如此亲近之前以“试一试”的感觉会立刻同意接吻的,唯独和南田不行。原因一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想消受南田略微发紫的厚嘴唇,二是她清楚南田实际上喜欢她的这种骄慢。但是,今天晚上她觉得可以借酒装疯给他个吻什么的。偶尔给他些指望和确信也无不可。三十六岁的男人一个劲儿地等着作为人妻的自己,所以中途必须给人家一点儿甜头。
“还是这儿的肉好吃啊。好像是三田牛,不过也许比松阪牛和神户牛好吃。其实神户牛大半都像是三田牛的肉。”
他似乎是个美食家,在动嘴的同时,筷子也在勤奋地运动,在等候追加的牛肉送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也把手伸向了盘子。被春菊围着的益发白闪闪的豆腐在他的筷子之间柔韧地颤抖着。
麻也子突发奇想,这个男人是怎么拥抱女人的呢?
以前曾经听说,容貌不佳的男性在做爱的时候会向女性效尽犬
马之劳,难道是真的吗……“这个,快要定下来了。”南田在把豆腐放进汤中的同时,说道。“啊?什么?”“我的婚事呀。”南田似乎晃眼似的眨巴着眼睛。“那个女孩是在波士顿结识的,我们谈得一帆风顺,下月就订婚。
哎,我也到岁数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搞得那么麻烦,可是因为
那边是独生女……”“等等!我,并没有问你这事啊。”麻也子发出的声音意外地响亮,她一下子就后悔了,自己莫不
是在嫉妒吗?南田仍然不停地眨巴着眼睛,但显然在偷偷看着麻也
子。在他刚要看清麻也子的表情的时候,她终于低声说道:“那不挺好嘛。祝贺你,你到底结上婚了。”“啊,连我自己都感到意外。二十二岁的女孩子竟然同我结婚。”“二十二岁!”麻也子又小声叫了起来。三十二减二十二,等于十。正如而今
是女的谁都会做的那样,麻也子迅速用自己的年龄减去她的年龄,
算都不用算,马上就得出十。这个数字使她义愤填膺。“你说她二十二岁,那不还是个孩子吗?那个女孩,是学生?”“是的,正在美国的一所大学留学。”
“啊,这话听得太多了。”麻也子用的像是母亲说给儿子听的口吻。这绝不是出于嫉妒,是忠告。
“在美国那边,这种女孩子不是有的是嘛。说是留学生,实际上什么也不学,专门盯着日本来的大使馆官员和企业的高级职员。她们一说寂寞,不少男人就上钩了。你怕也是其中的一个吧?”
“她绝不是个坏女孩,而是名副其实的留学生。上智大学休学后,去美国大学留的学。”南田所说的女孩日本学校的名字比麻也子毕业的学校还有名,
麻也子更加焦躁,口中不能不喷出更为激烈的难听话:“喂,读上智的正经女孩子和你结什么婚!”“那……是被我迷住了吧。”南田的嘴角上露出了隐隐约约的微笑。“为什么,为什么呀?喂,二十二岁的女孩子怎么会真心爱你
呢?她喜欢的是你毕业的学校,或者是你律师的头衔啊。这点儿事你怎么不明白呢?”“我想不是这样。在朋友家介绍我的时候,她还不知道我是律师。”“那是你不知道啊。要说年轻女孩的算计,那可是厉害得很。你的事情,她早就调查过了。”
“这个,我想你如果见了她也会明白,她是个相当特别的女孩。她总是说想搞什么美术史。什么东大啦,律师啦,她根本没往心里去。”
“那是手腕啊。我对她毫不了解,可是,既然那么有上进心,又为什么才二十二岁就考虑要结婚呢?”
“大概即使同我结婚,也打算继续学习吧。”
对麻也子刚才的粗暴言谈,南田完全不为所动,甚至于显得有些心情舒畅。麻也子恨得牙根直痒,心想这一定是他的报复。
盛牛肉片的盘子又送来了,可麻也子已经没有了胃口。她自己对事情的发展也颇感意外。她绝不是爱眼前的这个男人,况且自己又是人妻,根本没有生气发火的理由,但是,随着南田的言谈,她渐渐地产生了一种窒息感。
“肉,可以夹起来了。”
麻也子那样激动,南田却如此冷静从容,两个人的立场完全发生了逆转。恐怕南田很长时间以来就急不可耐地等着这一天。锅里边的汤上面浮着一层牛油,牛油因南田的筷子的动作而摇曳着。他已经把第三片牛肉放进了嘴里。
麻也子想,这个男人是打算贬一贬我,似乎为此才安排好用牛肉款待,然而,这个馊主意若非恋恋不舍又是什么呢?他肯定还在爱着我。如果自己现在洒几滴泪,哀求他一下,会怎么样呢?
“求求你,别结婚。我喜欢你呀。你结婚,我可受不了。我和丈夫分手,一定分手。所以,你也别同那个年轻女孩结婚,和我一起生活。要是和你在一起,我觉得能够重新开创一个人生。”
如果是电视剧,后来的情节发展应该如此:
男的吃惊似的圆睁二目,喃喃说道,别那样做。女的声音道,
我是真心的呀。于是,男的不知不觉地心旌摇曳起来:“我知道啊,我怎能忘掉你呢?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呀。”于是,两个人脉脉含情地凝视着对方,一起乘上电梯,不知不
觉地走进订好的房间。在床上,两个人欲仙欲死地亲热一番,不久天渐破晓,男的在黎明的曙光中细声说道:“我不再放你走。我俩到美国去吧,到那儿开始新的生活。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吧?”
说真的,与南田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不能说麻也子一次也没想象过这样的场面。这是只有麻也子自己摆弄玩具于股掌之上的游戏,只是在今天它被提上了日程。
麻也子考虑索性说说试试。我真的好喜欢你呀。然而,南田放在蔬菜盘子旁边的手让麻也子犹犹豫豫地未能说
出口。那只女性一样发福的手上戴着一个洋鬼子常戴的大戒指,精
心打磨的银制花纹让麻也子的心中产生了新的厌恶感。多么不成体统的男人啊!麻也子想,即使他再优越,自己也不能和他这种男人上床。那
个女孩子是不是留学生不知道,自己的情形和这个年轻的小滑头可不一样。
没有说出口的话,没有表演成的戏剧场面,让麻也子再一次感到了自负,自己这一次也干得漂亮,直到最后的最后,都是由自己来选择。南田是决不主动开口的,麻也子确乎拒绝了男性的诱惑,
毅然决然地向南田告辞:“涮牛肉太好吃了。”她用餐巾慢慢擦着嘴,“总是承你请客,我得为祝贺你结婚表
示表示啊。”彻底恢复了的常态以及用过去时表现的寒暄,正是麻也子风格
的报复。“这个,我可能要到那边去一段时间。”麻也子突然恢复了冷静的态度似乎让南田有些败兴,然而他打
出了最后的王牌:“我想借结婚之机去纽约住,因为她问我说能不能过去,为了
求学,在那儿住上三四年也行。”“是吗,那么再也不能见面了?”麻也子期待南田回答“哪能呢”,但他却点头表示“是的”。“不过你来纽约的时候顺便到我这儿来,一定好好招待你。”麻也子刚想说平凡的职员的妻子哪有可能去纽约,但话到嘴边
却咽了回去。那样一说,自己也过于惨了点儿。
自打那一天以来,麻也子做什么都没劲儿。原以为马上会消失的不快总是有如沉渣一样积存下来,她仿佛祛痰似的不断地干咳。喜欢的杂志翻开后马上合上,必看的电视剧录像时甚至忘记了关开关。
“为什么为那种男人生这么大的气呢?”“绝不是喜欢他。尽管如此,这种郁郁不快的情绪还是没完没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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