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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鱼人 残雪中短篇小说自选集 封面夜里会发光 “中国的卡夫卡” 连续3年诺奖提名作家残雪代表作 精装

書城自編碼: 3792687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小說社会
作者: 残雪
國際書號(ISBN): 9787539675428
出版社: 安徽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2-09-01

頁數/字數: /
書度/開本: 32开 釘裝: 精装

售價:HK$ 4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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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1.《鱼人》收录的5部中短篇小说均由残雪亲自遴选,读者可从中清晰看到残雪是如何一步步将哲学的灵魂注入文学的躯体,更加理性地有意识地从苦难中,从人心最隐蔽、最阴暗的角落中,从地狱中去发现真我;一次次证明着,生命的本质要靠人的选择和行动去证实,从而跨越想有与所有之间那道看似不可跨越的鸿沟。
2.2019—2021年,残雪连续3年提名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引爆了“残雪现象”:她是国内文学圈的“异类”,能读透其作品的凤毛麟角,却能让诺贝尔文学奖评委马悦然赞为“中国的卡夫卡”,国际布克奖评委会主席、终身顾问博伊德·唐金更是认为她比莫言、余华、苏童在想象力和思想深度上更胜一筹。残雪的作品是否是值得咂摸的精神珍馐,不要人云亦云,不要浅尝辄止,就从这套书开始,认识她,走近她,然后走入她的文学世界。
3.残雪说,“我的作品最大的特点就是阴森美和崇高美”。她还说,“我将永远如此:一只脚跨在世俗社会的边缘,另一只脚立在我的空灵王国内,将这种交合的探索做到底”。这种矛盾又和谐的自我寻找之路,一旦体会,你将欲罢不能。
4.一本夜里会发光的精装书,残雪亲定夜光版。采用特殊UV工艺,让白天的素颜小清新在黑夜里的
內容簡介:
《鱼人》收录了残雪创作于20世纪90年代的4部短篇小说《双脚像一团渔网的女人》《去菜地的路》《断垣残壁里的风景》《掩埋》和1部中篇小说《鱼人》。在这几篇小说中,她不四平八稳地讲故事,也不苦口婆心地说道理,而是用淡化逻辑的语言,诡谲奇特的情节,黑暗神秘的梦境,将人们司空见惯的生活细节进行夸张与变形,营造出一个超越现实存在的荒诞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人性中令人窒息的病态暴露无遗:控制、怨恨、诋毁、焦虑、虚无、恐惧、无聊、麻木、平庸……为了不被这黑暗吞噬,主人公们努力挖掘人的意识深处,甚至潜意识领域不易被人察觉的经验和感受,有意识地从苦难中,从人心最隐蔽、最阴暗的角落中,从地狱中去发现真我,一次次证明着,生命的本质要靠人的选择和行动去证实。
關於作者:
在全球范围内的当代中国作家中,残雪有“三多”:作品被翻译的多,作品入选外国高校教材的多,研究其作品的专门研究机构多。2019—2021年,残雪更是连续3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
残雪创作的小说以个性的语言、结构表达充满诱惑而又坚实的思想,大大丰富了汉语言文学的创作,被誉为20世纪中叶以来中国文学界极具创造力的作家之一。代表作有《山上的小屋》《黄泥街》《五香街》《苍老的浮云》《种在走廊上的苹果树》《最后的情人》等。
目錄
双脚像一团鱼网的女人?1
去菜地的路?21
断垣残壁里的风景?41
掩埋?63
鱼人?85
內容試閱
一位真正的作家中的作家
在20世纪90年代,美国文坛大佬苏珊·桑塔格女士对布莱德福·莫罗先生说,即使中国只有一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名额,那也应该属于残雪(这句话在美国文坛被多次引用)。布莱德福·莫罗是美国最有名的实验文学杂志《连接》的总编,著名小说家,多次获得欧·亨利奖等奖项。他在2019年说:“残雪的小说总是像一个奇迹,她是世界文坛上极有创造性、极为重要的作家之一。”美国汉学家蓝温蒂女士在20世纪90年代也说过,苏珊·桑塔格女士最想写的小说就是残雪的那种小说。
2009年,残雪第一次访问了耶鲁大学。在耶鲁大学东亚语言文学系的办公室里同世界文学理论批评界的大佬哈罗德·布鲁姆先生进行了长达一小时的录音会谈。谈话中残雪直率地说起国内批评界对她的作品的贬低。哈罗德·布鲁姆先生立即回应残雪说:“我请求您不要浪费您的宝贵的时间去理睬那些人。形势是一定会改变的,请您相信我的经验。”在谈话中,哈罗德·布鲁姆先生带着感情对残雪说:“我的那些老朋友几乎都已经去世了,我感到,您是一位可以同我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地对谈下去的朋友。”
世界说残雪
残雪这位女性作家是中国的卡夫卡,甚至比卡夫卡更厉害……是位很特别的作家。
——?马悦然
诺贝尔文学奖评委、瑞典著名汉学家

相对于余华、苏童和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等当代作家的社会性讽刺性现实主义作品,残雪作品的想象力飞得更高,也挖掘得更深。
——?博伊德·唐金
英国《独立报》资深文学编辑
曾任国际布克奖评委会主席,现为该奖终身顾问

*
如果要我说出谁是中国最好的作家,我会毫不犹豫地说:“残雪。”
——?苏珊·桑塔格
美国作家、艺术评论家

我无法相信这样一位作家——直率地说,她无可匹敌——在英语文学世界里还未获得她应得的声誉。她的近期作品更是从手法上和感情上大大超越了她的早期作品。
——?乔恩·所罗门
美国小说家

*
她沉浸于那些令人恐怖的意象中,同时保留不动声色的仁慈。
——?布莱德·马罗
美国作家

中国作家残雪,她绝对是中国作家中的特例。她的作品达到了我所说的完全自由的境界,在她的作品中,只有人。
——?谢尔盖·托洛普采夫
俄罗斯汉学家

*
作为空中楼阁的代表,大概推举残雪为妥吧。这楼阁,即使在形成’85高峰的作品中,也显得高不可攀。
——?高岛俊男
日本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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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阿琳娜》是一个典型的比较文本。故事发生在“半明半暗的氛围”之中,那就像梦和你的大多数作品的氛围。阿琳娜在黎明前出现在描述者的床上,像那种梦中情人(符合心愿地十分美丽)。她是一位淘气的向导,带领描述者走进这种故事中通常所具有的飘浮不定的风景里,使得描述者沦陷在那里头。故事的末尾,描述者无目的地跑过暴雨中的街道这一情节暗示着无法平息的渴望。就仿佛(看上去他是因放弃追求而回家了)他所置身的事件(生活)不可能有满意的结局,他所得到的只不过是对某种超出白天存在物的东西的短短的一瞥——阿琳娜,活的石头,奇怪的山,最后,对那一切的渴望的记忆。他无法返回,除非阿琳娜再次出现在他的梦(生活)里。难道不是所有的故事都必须如此结尾吗?

罗伯特·库弗

推荐序
这些作品中包含了残雪的独一无二的品质:一种语言的性感柔美;一种同宇宙性博爱紧密相连的神秘联系;故事的转折是如此超出常规阅读的期待,令人震惊。
它们还是妇女与母性的强大力量的赞歌。令读者确信她们能够治愈创伤,引导人类。这也是大自然的再生能力和智慧的证明。作品中还充满了对于人们的爱情的幽默,显示出在现代爱情中那种古老永恒的元素。总而言之,这是一些非凡的小说。

唐纳蒂契
美国小说家、耶鲁大学出版社社长
写于2021年夏天

双脚像一团鱼网的女人

祖母说这些话时,柔软的厚嘴唇变得红艳艳的,在烛光里分外显目。泥朱有种预感,似乎一朵巨大的、火红的绢花正要从她口中飘出,那红光将她瘦长多褶的蓝脸映得分外生动。

烛火在窗前静静地燃着,祖母的声音干巴巴的。一股风吹着窗帘,“啪嗒”一响。泥朱挪动了一下身子,用力盯住祖母在烛光里变幻不定的瘦脸。
“偶尔白裙子和石膏鞋,一般是很普通的旧衣服,穿着十分随便。”祖母龇了龇长长的、黄色的门牙,似乎在笑。泥朱永远不能肯定祖母是否真的在笑,也可能祖母从来不笑吧。“年纪嘛,很难说。这类女人似乎很老,又似乎很年轻。上一次她是从后门进来的,当时我正在关门,压着了她的脚,她没吭声,我倒‘哎哟’了一声。正想道歉,低头一看,原来那只脚是一团鱼网状的东西。她进来了,点点头,坐在那团鱼网上面。”
“她走路的时候,就在鱼网上飘来飘去吗?”泥朱的眼里放出贪婪的光芒,用力嗅了嗅,十分兴奋。
“当然。即便是从她后脑勺看去,也能看见许多的网眼。而且一个人没有脚,却又在行走中发出脚步声,这也是令人兴奋的一件事啊。”
祖母说完这句话,烛火忽然灭了。于黑暗中,泥朱触到了骨节分明皱褶很多的老年人的手。那些指头在他的手臂上来回地摸索,像找什么东西。泥朱开始还有些异样,后来就慢慢体会到了什么,心绪平静下来。祖母粗糙微温的指头于沉寂中向泥朱传递着单调纯粹的信息。泥朱屏住气,希望她重提同样的话题,他的脉搏在期待中逐渐变得悠长
缓慢。
“当然,她也与你的意念直接相关。当你心神涣散,思想和语言处于游离状态时,她便出现得十分频繁。有的人,比如我,从小便与她结为忘年之交。那个时候她是有脚的,穿着黄色的棉纱袜,手里也不是像现在这样空着,而是拿着许多副黑边眼镜,镜片在阳光下闪闪烁烁的。那时的她从不与我擦身而过,总是保持一段距离。若在马路上,我就和她一人走在马路的一边,我隔着马路不停地打量她,她却根本不望我,只是走,她对我了解得很清楚。”祖母说着话,突然不合时宜地“嘿嘿”笑了起来。窗外虽有微光,屋里却分外地黑。泥朱看不见祖母,只能根据她的声音来判断她的方位。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了的,因为到他醒来时,第二支蜡烛又点燃了。祖母正在喝水,露出黑黄色的门牙,淡蓝色的长脸一边背着光,弓着背,垂着眼,白发飘飘。从侧面看去,就仿佛很谦卑的样子。每次泥朱凝视着祖母的形象,就感到自己的眼珠正在化为两个空洞,而当祖母说起“看见许多网眼”这类话时,他总要莫名其妙地激动好一阵子。
十五年来,祖母每天谈论的那个女人,究竟与他们的生活有一种什么样的扯不清的关系呢?祖母暗示过那女人的样子十分特别,在常人看来是十分恐怖的,可他就是感觉不到。他只觉得此事是模模糊糊的一团,又想从这模糊中弄个水落石出。
泥朱已经和祖母一起度过了多少个这一类的夜晚。回想起来,大同小异,有一点却是肯定的,这就是祖母每次都不睡。她有时点蜡烛,有时不点,不点的时候她就在黑暗中睁着眼。泥朱感到她的眼珠是酒红色的,而每当他感到那种酒红色,他自己的眼眶便化为更深的空洞,那洞一直透到后脑勺,成为一个对穿眼,就如一颗子弹从眼窝进去,从后脑勺穿出。于是他又更深切地体会到了“网眼”这个词的含义。
现在烛火燃得很大了,隔着烛光,泥朱看见一只柔润的、年轻女人的手搁在祖母的左肩上,泥朱差点惊叫起来。他偏了偏身子,却怎么也看不见躲在阴影里的女人,于是他一步跨过去想看个清楚。待他克服了眼花,用手往祖母背后探去,却发现除了风,什么也没有。当然,有一样东西,是一朵紫玫瑰,祖母的左肩上别着一朵紫玫瑰,幽幽地散发出暗香。
“你怎么抓得到她呢?”祖母在窗帘的阴影里说,她的整张脸都隐没在黑暗中,“你与她并非忘年之交,只不过是邂逅,虽则这种相遇是惊心动魄的。一般人就连这种邂逅的机会都没有。没有脚却又可以走路这个事实不是凡人的心理所能承受的,多少人和我谈及此事都因恐惧而冷汗淋漓。”
泥朱悻悻地回到座位上,想起了一件又一件的往事。
“山羊为什么总是将粪便拉在倒下的墓碑上呢?那边埋在土中的墓碑总是盛着雨水和山羊粪这两样东西,我一闭眼就历历在目。”他不由自主地说起来。
“你真是个诚实的孩子。”祖母抬起骨节分明的手,做了个奇怪的手势,“这便是那种邂逅发生的基因。一般人看不见那位女人,他们只是谈论,滔滔不绝地空泛地谈论,或以为自己看见了,做出深明底细的神气。”祖母说这些话时,柔软的厚嘴唇变得红艳艳的,在烛光里分外显目。泥朱有种预感,似乎一朵巨大的、火红的绢花正要从她口中飘出,那红光将她瘦长多褶的蓝脸映得分外生动。
“你看,她在那里。”祖母用手拨了拨窗帘,窗帘剧烈地抖动起来,泥朱又一次看见了祖母左肩上那只白皙柔润的手。“我点起蜡烛的时候,她便出现在外面的暗夜里。我认为她在这种场合总是穿白的长裙和石膏鞋,可以形成反衬嘛!石膏鞋是我想象中的产物,实在,我并没有看见过,我看见的也许是一团鱼网状的东西,但我愿意用石膏鞋来形容她脚上穿的。哈,她到了门口,让我过去和她
谈谈。”
祖母站起身向门口走去。门开了一条缝,祖母将脸紧贴那条缝,口中“咿咿呀呀”地说着一种奇怪的语言,又像催眠又像叹息。她一个人说个不停,门外却没有任何人应和。泥朱听得昏昏欲睡,脑袋猛地一下磕在窗台上,又惊醒过来,眼前还是祖母的驼背,她还在说来说去的,语气十分热切,完全不像与泥朱谈话时的语气。受好奇心驱使,泥朱也起身走到门边。然而祖母十分警惕地将门一关,反过身来瞪了他一眼。
“这里没你的事,你离这种约会还为时早着呢!你还记得我们隔壁的阿四婆婆吗?那时我每天与她一起去池塘边,我们紧盯水中自己的倒影看,那种事我们持续了好多年啊。这种邂逅,对你来说已是一个沉重的负担。讲到我,我却早已习惯了定期的约会,这便是我的生活,我与这位女人是忘年交,我们即使不见面也每天谈心。因为我不满足,才提出与她约会,她慷慨地答应了。最近她搬到离我们家很近的一幢房子里了,这是我提出的请求,她马上答应了,她是十分慷慨的女人。你现在知道为什么这些天里我总点燃一支蜡烛了吧?这是我与她约定的信号。当我点燃蜡烛时,她也在她的窗前点燃蜡烛,她的房间正对着我的房间,我们隔得远远地、无声地交谈。”
“可是我不完全明白你的话。”
“呵,这不奇怪,你已经忘记了。你小的时候,我把你抱在手里,那时你还不会说话,我教你说那种话来着,当时阿四婆婆也在旁边看着的。”
“祖母,我真想干一点什么事,比如现在。”
“很好,我们这就开始。”她悄悄地走了过来,将手搭在泥朱的肩上,那种温暖又一次从她的掌心传到泥朱的躯体上,泥朱心脏的搏动再一次变得悠长缓慢。他们静静地待了两分钟。
“现在,请你将脑袋尽力向后转,将五指张开,再张开,就如从空中抓回什么东西一般。”泥朱照祖母的话去做,如此反复多次,只觉得眼冒金星,精疲力竭。
“你感到了什么吗?”
“我感到想要休息。”
“你应该将手掌朝着头部的正上方,指头尽力张开,这样你就会有那种感觉。”
泥朱没有再重复祖母所指示的动作,因为他蓦地发现祖母的脸上显出一种陌生愚昧的、他从未见过的表情。刹那间,他甚至觉得不是祖母在说话,而是祖母的魂附在一头大猩猩的身上了。他再一看,祖母的形象又复原了。与此同时,他还看见那只年轻女人的手搭在祖母肩上,而祖母的手则搭在自己肩上。他们仨就这样站着。泥朱看不见那女人,但感到她与祖母和自己在一起。他的躯体越来越温暖,心跳越来越悠长,最后,他那变成了空洞的双眼开始向外冒火星。
“将五指张开,向空中张开,就如抓什么东西一般。”祖母轻轻地说。
在最热烈的瞬间(约有一分钟),泥朱开始朝空中乱抓。然后体内的火焰渐渐小下去,直至全部熄灭,他的眼睛也恢复了常态。他看见了祖母的蓝脸,以及由鲜红转为淡红的嘴唇。渐渐地,那嘴唇也开始干枯皱缩,成了一般的老年人的嘴唇。
“她就是你与之谈话的人吗?”
“她?你看见了什么吗?”
“一只手。”
“那种事情根本不能算数。你怎么看得见她呢?你自己的幻觉罢了。即使是我自己,我与她生活在不远的地方,每天见面,我知道她有时手持树枝,有时又佩戴从路边采来的月季花,我们之间的谈话也比较默契,可谈到见面,——不,我并没有真正与她见过面。她的模样十分独特,但我们见面时的情景总是一个奇迹,我没法对你描述这个奇迹。总之,你就打消与她见面的念头好了。也不要相信你的眼睛所看见的蛛丝马迹。我知道,你总是看见一些异常美丽的东西,比如你提到的那只手。我说不上她是美丽还是丑陋,她给你的感觉无法确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有一副诱人的嗓子,我可以彻夜不眠地与她谈话,就因为她的嗓音。”
“啊,你小的时候,我把你抱在手上,她站在我身后,我知道她十分嫉妒,正死死地盯住你看。那是你们第一次邂逅。她告诉我,因为你的父母失踪了,她就产生了一种想法,认为她自己是你的母亲,她对你有种特殊的感情。”
“只要我双手用力抓,就会抓到一些东西吗?”
“你已经抓到了一些东西。细细地去感觉,就会感到一些小昆虫在你的掌心扑打,那些小东西,非常不同寻常。当然,一旦你张开手掌,它们全消失了,如果你想多体会一下抓到东西的快感,你最好握紧你的手,然后放到耳朵边去倾听。所有的小昆虫都是透明的,所以你看不见它们。你只要听,不要张开手掌去看,效果是非常好的。我们完全可以认为我们谈话的此刻,她就在窗外听。我刚才告诉你,她认为她自己是你的母亲,你小的时候我不忍心告诉你,因为她太妒忌了,她排斥一切人与你的联系,可以说是内心十分残忍,也可以说是十分专一,十分执着什么的。你跟我到外面走
一走。”
泥朱跟随祖母走到外面,在黑暗中肩并肩地站了几分钟,他忽然觉得很无聊,很沮丧,便拉了祖母的手说道:
“还是回屋里的好,我什么都看不见,无所适从似的。”
他们又回到屋里。蜡烛已烧完了一半,火苗静静地竖着,是一个完全无风的夜晚。泥朱又感到昏昏欲睡,便将一只手臂放在桌边,将脑袋伏上去。蒙眬中感到了那只年轻女人的手,那手本是十分柔润的,触在脸上却很坚硬,有点像塑料制品。它停留在脸颊上,并不抚摸,所以让他感到很不舒服。蓦地,一种恐怖之情油然而生,他觉得他的脸,他的整个躯体也正在变成冰冷的塑料。脉搏越来越慢,简直快要停跳了。他睁开眼想看清面前的年轻女人,但面前并没有人,那只无形的手也没有死抓
不放。
那种感觉并不适合于她,那种感觉是无穷无尽的,既没有开端,也没有结束,如窗外无边无际的暗夜。祖母谈到隔壁的阿四婆婆时,她的眼神里就有这种成分。
泥朱开始挣扎,因为这种感觉并不是容易承受的。
首先他企图站起身,以便神志完全的清醒。失败了之后他又开始发出叫声,他使尽了全身的力气,肺部“轰轰”地响,然而发出的声音是十分幼稚可笑的,就如婴儿微弱的啜泣。他叫了又叫,一次比一次沮丧。
他明白自己无法承受了,这可是始料未及的一件事。
“我说过她是十分特别的,你们的邂逅也是一个奇迹。这世上有多少不可思议的事啊。”泥朱忽然听到了祖母的声音,并且忽然就站起来了。那种感觉也消失了,他感到如释重负。抬眼一看,一支新的蜡烛已点上了。
“那个时候我把你抱在手上,她从后面死盯你的脸,奇迹就从那时发生。你什么都不明白,只是拍着小手嘻嘻地笑。我告诉过你,她是有占有欲的女人。一段时间她远离了你,做出完全忘记了的样子,你也长得天真活泼,可我知道邂逅是免不了的,这种事还会随年龄的增长而多起来。你愿意随我去树林里吗?我的意思是你坐着不动,用力呼吸,你就可以
随我去树林里了。请注意:一、二、三,开始。”
泥朱开始与祖母一道做深呼吸。于晕晕乎乎中他看见祖母左肩上的那朵花正游离到空中,绕了一个圈子后便向他的前额撞过来,他用手一挡,禁不住“哎哟”了一声,随即又觉得很不好意思。定睛一看,那朵紫色的花正稳稳地别在祖母的左肩
上呢。
祖母微闭着双目,还在做深呼吸,随着胸部的起伏,瘦脸又开始泛蓝,嘴唇则渐渐转为猩红。她招手叫泥朱坐在她面前,将她的手搭在泥朱肩上,泥朱又有了那种三位一体的感觉。而空中,竟然泛起新砍的树木的香味。
“你只要将一只耳朵随随便便地贴在一棵水杉的树皮上,你的听觉就可以朝下深入树的根部,在那里,黑色的根须在泥土中扭动。”
似乎是年轻女人那诱惑的声音,泥朱却看见祖母的嘴唇在动。动过之后,那嘴里果真在吐出一朵硕大的红花,像是木芙蓉,又像是人造的绢花。这时她全身绷紧,如箭上的弦。泥朱看见汗从她僵直的指头间渗了出来,而那些指头平时是粗糙而温暖的。泥朱感到无比的惊骇:原来在不眠的夜里,祖母正在进行着殊死的搏斗!这样一想,睡意顿消,目光炯炯地振奋起来,想要助祖母一臂之力。
然而祖母不耐烦地挥开他,面目近似于狰狞了。影子似的年轻女人仍然立在祖母背后,泥朱真真切切地感到了她的手穿过祖母捏着自己的肩膀。也许,祖母正受着那女人的折磨,也许祖母竟是与她——这个所谓的忘年交的朋友进行殊死的搏斗。
泥朱终于只能旁观,看着老迈的祖母的门牙破碎在口中,他的全身也变成了箭上的弦。
如无助的孤儿,他目光散乱,头颅涨得巨大。每一动弹,都感到肩上的那只手掐得更紧,差不多嵌进肉里面去了。
“哈,有多少人经历过这样的瞬间呢?当各种各样的树木的香味弥漫于空中时,人就会忘记自己的年龄。你觉得我的模样很可怕吗?”
泥朱和祖母是于黎明前手牵手消失在道路尽头的,因为似乎有一个目击者叙说了这一情况,当时他俩与那人擦身而过,留下一股新锯开的樟木板的香味。他俩激烈地交谈着,根本没注意到黑暗中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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