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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车墩墩,野地里蹲!一位上班族毫不梦幻的“田园生活”!
这里是上海郊外小镇——车墩。一个“墩”字又土又憨,两个“墩”字就有点可爱,欢迎来到乘坐金山小火车即可抵达的乡下世界车墩墩。
“我”是三十岁上班族,搬离闹市,住进车墩墩,从此靠小火车通勤,周末野地里遛达,看云看花看动物,观察万物。难道这就是都市社畜版“田园生活”?
看,大白鹭在土里干架,村头狗忙着结帮,蜈蚣兀自钻进人的袖口,爷叔阿姨竖起脏话牌子骂偷菜的人。原来,城外的田园没那么“甜”,但城外的郊野依然“野”!
★看鸟,观虫,最后观人。对身边万物的理解,从观察开始。
2018年元旦,一辆依维柯载着“我”的所有家当,迎着新年的朝阳,从热闹的上海市内老社区来到了外环线以外的车墩镇。这里离城市很近,发展的脚步时刻在逼近;又仿佛被城市抛弃,留下了很多隐秘的角落。它又俗又野,却充满生趣。“我”像一条野狗般探索。起初只看鸟,不看别的,更不想看人。渐渐地,也看虫、看花、看天、看水、看火车、看船,发现万物皆可观察。于是,“我”开始重新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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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三十岁上班族,搬离闹市,住进城郊小镇车墩墩,从此靠小火车通勤,周末在野地里遛达,看云看花看动物,也看人。
车墩镇位于上海外环线以外,松江区的边缘。一个“墩”字又土又憨,两个“墩”字就有点可爱,于是“我”随同样热爱观鸟的人,亲昵地称它为“车墩墩”。这里离城市很近,发展的脚步时刻在逼近;又仿佛被城市抛弃,留下了很多隐秘的角落。这里有戴胜、白鹭、獐、貉、兔,水塔、水闸、小破屋;114种可见的鸟类,93种可嗅的野花。“我”用双眼观察万物,用双脚丈量身边的世界,决心像一条野狗般,在车墩墩的16个村子中逡巡探索。
起初,“我”只看鸟,不太看别的,更不想看见人。渐渐地,也顺便看鸟吃什么,看鸟住什么,看鸟干什么。从鸟开始,慢慢也看虫、看花、看天、看水、看火车、看船。时间一长,发现万物皆可观察。鸟不再是一部分被独立出来的观察对象,而是属于一个巨大整体中的小小一角。人作为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再被排除在外。于是“我”开始重新看人。
春夏秋冬,四季往复。“我”和这里的花鸟鱼虫、村道河流一起经历了衰长,为它写下一百篇观察手记。
这并不是一本“清新祥和”的田园之书,“我”的乡下生活没有那么便利,甚至有时灰头土脸、怪里怪气。别人觉得“噫——邋遢!”,而我却觉得——自由。
本想像一条野狗一样活着,在田野里撒欢、乱吠,却发现“狗”起来了,才真正成为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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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周颖琪,上海外国语大学英语专业英美文学硕士,上海市科普作家协会会员,2021年“百家游学会”自然导赏晋才班学员,观鸟爱好者,上海野鸟会会员。著有原创自然绘本《哥哥的秘密基地》(即将出版),翻译自然科普类图书《天气的秘密》《当一只鸟是什么感觉》《生命的演化历史》等13种。住在乡下,火车通勤,周末遛弯,看云观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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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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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像野狗一样生活 ...........1
第一章 春
钻林子 ...........11
豆荚爆弹 ...........13
充气娃娃 ...........16
自行车 ...........18
翻墙头 ...........20
古木神社 ...........24
铁路 ...........27
松浦大桥 ...........36
獐 ...........40
大老龟 ...........44
高尔夫球场 ...........48
师傅 ...........55
新农村 ...........61
写给金眶鸻的信 ...........67
华阳老街 ...........71
小青龙 ...........75
文字游戏 ...........79
果蔬店 ...........81
种番茄 ...........85
烟 ...........88
斑鸠爱情 ...........90
从怕虫到爱虫 ...........94
蜈蚣 ...........97
猛禽过街 ...........102
小鸟胸针 ...........105
燕子 ...........107
影视小镇 ...........114
音乐之声 ...........117
春花盛开的原野 ...........120
第二章 夏
路杀 ...........127
萤火虫 ...........133
打坐 ...........137
野兔 ...........139
种草坪 ...........141
钓鱼佬 ...........146
花裙子大姐 ...........149
捞鱼 ...........151
车墩大神 ...........154
象棋 ...........158
掏内脏 ...........160
死了两次的天牛 ...........163
翠鸟 ...........165
养老院 ...........167
海市蜃楼 ...........170
饰纹姬蛙 ...........172
蚁狮 ...........174
小区儿童观察 ...........178
流浪猫 ...........184
被人嫌弃的虫虫邻居 ...........188
昆虫旅馆 ...........191
棺头蟋 ...........195
护雏 ...........198
黑枕黄鹂 ...........201
蝙蝠 ...........203
阳台种树 ...........205
水塔 ...........209
摇橹船 ...........214
老鹿时代公园 ...........216
一片稻田里能有多少鸟 ...........220
第三章 秋
秋天的颜色 ...........229
狗言狗语 ...........233
水闸 ...........237
网船浜没有船 ...........246
打铁桥村哪儿有打铁桥 ...........249
长溇村的门牌 ...........251
蜂箱 ...........254
新米 ...........258
松鼠跑酷 ...........261
黄鼠狼过河 ...........263
露营潮 ...........265
貉扩散 ...........269
振兴街按摩店 ...........276
台风 ...........280
沙浴澡堂 ...........284
河道硬化 ...........288
码头边的男人 ...........291
渣土车去哪儿啦? ...........298
“大鹅”干架 ...........304
垃圾 ...........307
流浪汉 ...........310
小摊 ...........312
故乡的原风景 ...........316
黑雪 ...........320
第四章 冬
观鸟一点都不疗愈 ...........325
鸥 ...........330
人鸟之争 ...........334
捕鸟网 ...........338
动物生活秀 ...........343
秘密场地 ...........347
村气候 ...........351
看什么看? ...........356
掉渣 ...........360
捡东西 ...........362
月光 ...........368
阳台观星 ...........371
商店街 ...........375
马桥豆腐 ...........379
火苗之歌 ...........384
粪便的探究 ...........388
芦苇 ...........397
沈海高速 ...........399
墓园 ...........402
妖怪 ...........407
过年 ...........410
集市 ...........413
双子座流星雨 ...........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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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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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像野狗一样生活】
2018年元旦,一辆依维柯载着我的所有家当,迎着新年的朝阳,从热闹的上海市内老社区来到了外环线以外的车墩镇。下了高速,搬家师傅问我要过路费,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回是真的出了城了。
车墩镇没有通地铁,不过有一条金山铁路可以直达,其实还算方便。但此前我根本没听说过这样一个地方,倒是去金山玩过好几次,在当时还没开始填海的金山边滩观鸟。从上海南站到金山卫站,一共七站,有一次路过其间的车墩站时,看到外面的景象挺有意思,就临时起意蹦下了车。这里很快吸引了我:火车站门口就有一大片荒地,成群的家燕在荒地里的水塘上飞来飞去;在一户人家房前的树上,我惊喜地发现了一个蜂窝。我想,如果住在这里,在家门口就可以观鸟、观虫。于是,我暗自给这个第一次来的地方投了一张赞成票。
刚搬来时,新家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床,我就把褥子铺在地上,这样打了一阵子地铺。没有窗帘,早上太阳出来,我就跟着亮光醒过来。感觉到也许没有什么东西是必要的,所以新家在物质上完善得很慢。后来,渐渐地,我费劲地自行组装了一张床,把沉甸甸的床垫推上去,找师傅来打了窗帘杆的孔,精心挑选了自己喜欢的桌椅…… 但家里的东西还远远没配齐,人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往外跑了。
于是一到周末,我便开始了钻林子、拉野屎、翻墙头和看云观鸟的生活。
车墩镇位于上海松江区的边缘,走两步就能去闵行;我住的小区也位于镇上社区的边缘,走两步就能进村。村子延伸到黄浦江的边缘,交织的水道划出了一块块稻田、经济林、荒地,还有一条条铁路和一排排民房。我住在这里起初也像个边缘人,但没过两年就融进去了。
车墩镇只有五个社区,稀少的人口带动不了房价的上涨;村子足足有十六个,东到女儿泾,西至大张泾,南到黄浦江,北接进出口加工区,但以车墩火车站和经济园区为两个中心向外辐射,有的村子已经消失,有的村子正在越拆越小,也有的村子依然人丁兴旺。在城市发展的夹缝中,车墩镇的乡村难得还保留着不少乡间野趣。
我开始用自己的脚和自行车的车轮丈量这块地方,记录在这里看到的野生鸟类(截至2023 年5 月13 日,车墩镇共记录到鸟类114 种)、哺乳动物(4 种)、野花(93 种)和昆虫。
这几年来,似乎没有在这里发现除了我以外的第二个自然观察爱好者。不过,独自去发现、探索和观察带来的愉悦感,很难说还有什么东西比得上。
不久,我的配偶小狮子加入了我的乡下生活。对他来说,除了少座能爬的山,这里一切都好。他比我更调皮一点, 敢于走看起来显然不太靠谱的小桥, 喜欢挑衅村里的狗或者回应村里狗的挑衅, 更是经常在我“不行”“不能”“不要”的边缘疯狂试探,让我一次又一次重新刷新了自己去野外的边界。不过,他也很喜欢留在家里做一颗“沙发土豆”。
要说车墩镇有什么吸引我的地方,我还真有点一下子说不出来,也许什么都没有,也许是所有的一切。那些走过一遍又一遍的路,还是能让我一遍又一遍地沉浸其中。去村里遛弯的时候,经常不觉已到了吃饭时间,接到小狮子的电话问我在哪里,结果还在离家较远的地方,我答马上就回,但其实走走停停,也要过很久。有时候,我吃完早饭便出去逛,逛到不舍得回家吃午饭,直到太阳落山才返程,最后一顿当作两顿吃。
要说人们对乡下生活有什么刻板印象,那一定少不了“岁月静好”“田园牧歌”“清新脱俗”之类的字眼。实际上,就拿车墩镇来说,静的确是静了不少,少了很多车声和人声,多了一些飞机和火车的声音;田倒也有不少,只不过种田无非是关乎工作和挣钱;清新是真不太清新,俗是真的很俗,晾在电线上的大裤衩在穿堂风中旋转跳跃,被抛弃的充气娃娃秃着头躺在小水沟里,白花花的大屁股蹲在小树林里拉屎。
这正是真正的乡下。不去抱有太多幻想,反倒发现处处都是趣味。本以为他者是俗人,到头来发现你我本质上哪有那么多差别,不过是俗得半斤八两。
很长时间以来,我都觉得车墩镇的“墩”字土里土气,直到有一位鸟友开始把这里昵称为“车墩墩”。两个“墩”字,憨厚可爱。
一开始,我去村里遛弯时穿得板板正正,衣服弄脏了也会洗。渐渐地,衣服不换了,蓬头垢面也不管了。为了方便在地上爬,几乎永远穿着一条耐磨的老牛仔裤。冬天的风吹得冷了,就用手背擦鼻涕。头发塞在帽子里,拧巴成好几绺,贴在脑门上。有人可能会觉得,噫——邋遢!我觉得,挺自由。
一开始, 我只看鸟, 不太看别的, 更不想看见人。渐渐地,也顺便看鸟吃什么,看鸟住什么,看鸟干什么。从鸟开始,慢慢也看虫、看花、看天、看水、看火车、看船。时间一长,发现万物皆可观察。鸟不再是一部分被独立出来的观察对象,而是属于一个巨大整体中的小小一角。人作为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再被排除在外。于是我开始重新看人。
看人跟看鸟一样,遇到一些行为和现象,以前很容易想当然,觉得他们这样那样做,一定就是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慢慢从观鸟学到了“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继而发现人的事情可能也需要这样谨慎地去观察和对待。和野生动物的多样性一样,人的多样性也丰富得超乎想象。
时不时有朋友跟我聊起在大城市的归属感。我觉得归属感是可以后天获得的:去观察一片叶子、一只鸟,观察一座公园、一条街道,用眼睛去看,心里就会打开一扇窗。
本以为乡下生活有点隐居和与世隔绝的意思,回过头来才发现,反而是城市很“出世”,乡野才是真的“入世”。城市里的人不需要和任何人发生任何联系,回到各自的房间把门一关,大家都能活得好好的。而乡下生活没有那么便利,人和人之间会更多地产生一些交集,也必须产生一些交集。本来想像一条野狗一样活着,在田野里撒欢、乱吠,却发现“狗”起来了,才真正成为了一个“人”。
这本书里的乡下,或许灰头土脸,或许怪里怪气,但只要上海的乡村还在,它们就依然会是这座国际化大都市的一个真实侧面。欢迎每位打开这本书的读者,来到车墩墩的乡野世界。
充气娃娃
在村里不同的地方散步的时候,至少碰到过四个废弃的充气娃娃。
它们大都躺在水渠边上,位于不怎么深的位置,可以想象它们的主人在夜深人静时匆匆来丢弃的样子。乡村中青年男性的性生活状态,由此也可以窥见冰山一角。
它们都是一副很骇人的样子。因为放了气,粉红色的塑料皮身子皱巴巴地堆叠在一起,粘着泥巴。还保留着形状的则是头和手,头部可以看出并不怎么精致的五官和散乱的“头发”(通常还能看出外边一层发丝的黏合线,以及内部光秃秃的头顶)。
一开始难免觉着这些人形的东西阴森森的,后来也就习惯了。一次次经过的时候,还可以观察它们因为风和雨逐渐改变形状的样子。
有那么一次,从两片松林之间穿过,偶遇一团松树下的充气娃娃。从它身边经过时,娃娃突然“哇”地叫了一声。我顿时吓得魂都飞了,盯着娃娃的侧脸,有半分钟都没敢再动弹一下。
好在我内心还是相信科学的。想来那时正是蛙类开始变得活跃的时节,水沟里肯定躲着不少。而充气娃娃的出现,正好给蛙提供了一个不错的藏身之处。刚才的声音,十有八九就是一声蛙鸣。
散落在小树林里的充气娃娃,很多年都没有变过位置。直到树林被整个掘掉,充气娃娃才随着土方车被运到别处去了。
直到现在,我也还没有见过光鲜亮丽的充气娃娃。
大老龟
高桥村的生态涵养林下,尽管禁止种菜,还是挡不住阿姨爷叔们的务农热情。
被围墙围住的地方,搭两把梯子就能进去。拎一把菜刀,噼里啪啦地砍点树枝,就能造出一道篱笆来。粗树枝或者小树干一捆扎,塑料棚一盖,就是一个完美的工具棚,仿佛划分着每位耕作者的领地。为了方便从水沟里打水,就在水边挖出阶梯的形状来;要堆肥,就找块空地挖一个四四方方的坑。
每个来种菜的人都专注地弯着腰,一门心思扑到脚下的黄土地上。野兔在他们身后悄悄走过,黄鼠狼从菜地和水沟旁穿过,迁徙路过的鸟儿就在他们头顶的枝头鸣唱。但是种菜的人,他们的眼睛只看着地里的宝贝……只有蛇,蛇是不会被他们放过的。
春天的时候这些小菜地里最热闹,仿佛一夜之间变成黄的、白的、粉的一片片—油菜、萝卜、蚕豆。
尽管这些菜地不能属于任何人,也不合规,甚至可能会随着郊野的开发随时消失,但菜地的开垦者们还是严正捍卫着自己的“财产”。每一个“擅闯”菜地的人(比如我),都要迎接他们突然直起腰来,直勾勾上下打量的待遇。
不过,一部分偷菜人的执念,似乎和种菜人的执念不相上下。有人拔了菜,还录了短视频,发到网上,乐呵呵地说“纯天然绿色蔬菜,不要钱”。针锋相对的两拨人拉开了一场无声的战争。
为了震慑偷菜的人,阿姨爷叔们自制了很多警示牌。口气轻的,就写菜都打了药、有毒;口气重的,就说会毒死人全家。
还有钉在松树上、文采比较飞扬的:凡偷盗者,不知其人姓名,辛丑年庚子月,愿灶君令偷盗者,头撞、烧、额烂、颊腐,此依神取之法。
有一块牌子让我印象深刻:是一块不知道从什么纸箱上撕下来的瓦楞纸板做成的,上面用黑色记号笔写着“偷菜者 大老龟”,字下方用简笔画潦草地画了一只圆滚滚的龟,比起威慑和辱骂,倒是有几分可爱。
直到现在,我也没能弄清楚“大老龟”到底是哪个地区骂人的话。
种菜的人没能拦住偷菜的人,“禁止开荒”的牌子也没能拦住种菜的人。林下开垦的菜地从零零星星发展到连成了大片。小树林下的地不够用了,于是菜地的扩张就连靠着马路的一块小土丘都没有放过。
小树林里发现捕鸟网后不久,林边小路的小土丘上插了一块崭新的牌子,写道:
张网捕鸟
属违法行为
车墩镇人民政府
此时正值春天,小土丘上种的油菜花已经窜得比牌子还高。宣传牌被挤兑在一边,显得很可怜。
再过一阵子我去看,牌子已经被油菜团团包围了。
再过一阵子, 大概是种地的人觉得碍事, 把牌子撅倒了。
后来,后来那块牌子就不见了。
小青龙
2021年11月26日,在办公室楼下捡到一条“小青龙”。这是白带螯蛱蝶的幼虫,翠绿色的身子,仔细看还有一些精致的黄白色小点,头上支棱着四只“角”,样子非常可爱。
捡到的时候它还很瘦,不知道从哪里掉在硬邦邦的路面上,没什么精神。我猜是被鸟之类的袭击了,从树上落了下来。冬天要到了,我觉着它可能要幼虫越冬,就拿走养了起来。
小青龙跟着我一路颠簸回到了家,被我装进一个昆虫观察盒里。
它的寄主是上海随处可见的樟。可能是因为冬天的小区和街道绿化暂时没有打药,还可能是因为我专逮着车站旁的断头小路上看似无人维护的一棵树薅,也可能是因为每次采来的叶子都仔细洗过,总之,小青龙吃着外面采来的叶子平安过了冬。
一开始它没什么精神,后来仿佛是习惯了这个环境,一整个冬天都在大吃特吃。蝶蛾幼虫啃叶子时,会发出一种非常治愈的声音,抱着盒子可以听见那种细小的“嗒嗒嗒”声。
叶子每次薅上六七片连在一起的一把,用湿透的纸巾包起断面,可以供小青龙吃上一个星期。小区里的樟树剪枝的时候,我过去挑了顶上最嫩的几把,处理好放在冰箱里冷藏,可以保存很久。
次年3 月,瘦弱的小青龙已经吃得很胖,身子鼓胀,皮撑得紧紧的。因为它本来就是以末龄幼虫的形态越冬,所以并不需要再蜕皮长大。准备好后,就该化蛹了。
化蛹前是接连几天“排宿便”的过程,小青龙一直排到身子都透明了,放在光下看像绿宝石一样。这样看来,排宿便确实是可以让人(虫)变美的。然后,它吐了些丝,倒吊着把身体末端固定好,头抱了上去,卷成圆胖的一团—这就是预蛹了。
就这样又过了两晚,我起床一看,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大致是圆筒形的蛹。这天已经是3月18日。
之后又过去了将近一个月,发生了很多事。我因为它迟迟没有羽化问过朋友,得到的回答是“湿度问题”。4月12日,上海下起了这年春天的第一场大暴雨。小青龙像是和天气约好了似的,在4月14日的凌晨悄悄羽化了。
养虫过程中最有乐趣的变态发育观察阶段结束了,是时候放它出去繁衍后代了。雨停了,等风也没有那么大了,我把小青龙羽化的蛱蝶拿到阳台上。它马上感觉到了外面的空气,从盒子盖上跳下来,扑棱了几下翅膀,露出翅膀正面漂亮的橘色部分,然后一闪身,飞了出去。
我目送着它,还没来得及感慨过去小半年的时光,不到两秒钟,旁边的树里闪电般地冲出一只白头鹎,把刚起飞的蝶叼去了。
我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我回到房间里,接下来的一整天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简直就像自己也度过了忙忙碌碌却毫无意义的一生。
那天晚些时候,我整理了小青龙的“遗物”:淡褐色半透明的蛹壳,化蛹时蜕下来皱巴巴的皮和支棱着四个角的头壳,还有它沿着盒子壁吐的一层丝。
小青龙的这一生,都是为了最重要的繁殖任务,花了许多时间和过程去成长,好不容易启程去寻找配偶了,却在起跑线上戛然而止。然而,对于正在育雏季的白头鹎来说,一只肥美的昆虫是不可多得的食物,也许被叼去助力了哪个新生命的成长。
那么,生命就像是硬币的两面:一面是,自然界里充满无意义的死亡;另一面是,每一个个体的死亡都有意义。
种番茄
我在植物方面,的确没什么天赋。
开始认真种点东西的契机,是某次参与了自然导赏的培训班,课后得到一棵番茄幼苗作为作业。
第一次准备认认真真地种东西,难免有点兴奋和期待,买了花箱、土和肥料,撕开久等了的育苗袋,把那几乎是一整团的根须埋进土里去,开始每天浇水,每天记录番茄苗的成长状态。
因为是新手,所以并没能下得去手修剪枝条,而是任由幼苗在阳台强烈的阳光下自由生长。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番茄苗长得张牙舞爪,颇为吓人。支架也上得晚了,我只能勉强拉住每根枝条,把它们就近搭在旁边的横杆上。
得知别的同学家的番茄苗陆续开花后,我有点着急,以为自己种出来个哑巴。直到终于看到自己的番茄苗也开出了黄色的小花,才松了一口气,美滋滋地数了一圈——八九朵!可真多!
花一开起来,势头就猛得不得了,之前不知道藏在哪里的花苞,仿佛一夜之间冒出来似的。后来,花的数量达到两位数,又到了三位数,最后实在是数不清了。
结果时的场面更是失控。因为枝条又乱又长,结果以后太沉,支架撑不住,很多枝条干脆折断了。我不得不从外面捡来一些木棍木片之类的,用绳子把枝条绑在上面,额外做了许多撑在花箱外面的支架。
至于番茄,我到头来没吃到几个。那些熟透了的,总是先被白头鹎发现并啄了去。那段时间小狮子的乐趣之一,就是透过客厅的窗户看着白头鹎飞上阁楼的阳台,然后跟我打报告,看我气急败坏地抄起(手边任意一个)家伙冲过去。
白头鹎吃得很浪费,每颗果子啄不到一半就放下,任其血肉模糊地挂在枝上。我摘下那些被啄过的番茄,很心疼地不舍得扔,把它们堆成一小堆放着,徒劳地期待白头鹎能来把剩饭吃干净。其间,我也捡过漏,摘了些半红不绿的给自己吃。酸,酸得人龇牙咧嘴,酸劲儿过了,就恶狠狠地骂几句白头鹎。
后来有一夜大风大雨,第二天早上我去清理那一片狼藉,拾起一截断枝,发现断面上趴着一只东方星花金龟。它一动不动,我还以为是死了,就拿到眼跟前看,结果把它惊飞了。我闻了闻气味还挺刺激的番茄枝断面,感慨这只花金龟口味真独特,嗅觉也真灵敏,不知道它是从多远的地方“闻”讯而来。
这株番茄的种植过程,从头到尾就是这么迷迷糊糊。对了,最迷糊的是,我一直以为自己种的是大番茄,直到结果时才意识到,这是小番茄!
从怕虫到爱虫
我小时候很怕虫。如果哪本书里有毛毛虫的图片,那么我连那一页都不敢翻开,如果不小心碰到了,指尖就像触了电一样,之后会感觉麻麻的,仿佛被图片上的虫子蛰了一下。
小时候,家附近的坡道两旁放着两排盆栽的一串红,小朋友们都喜欢去摘花,吸里面甜甜的花蜜,我也不例外。有一次摘了一朵花,摸着不对劲,感觉软软的,再一看,是一条绿色的虫子趴在上面。我当即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飞速跑回家,一遍一遍地洗手,但还是感觉手上怪怪的。
对广义的虫子开始有点改观,还是要到观鸟以后。看鸟要去野外,野外到处都是虫子。望远镜里看到的山雀,有时它们嘴里叼着的绿色大豆虫清晰可见。望远镜里看到的乌鸫,嘴里也会同时叼着好几条蚯蚓。这种时候我会在心里疯狂念叨:你们可叼紧了啊,千万千万不要飞来掉在我身上!
去村里钻林子,有时不可避免会被没提前看清的蜘蛛网糊一脸,蜘蛛也会因此爬到身上。一开始我嫌弃得龇牙咧嘴,后来因为实在喜欢观鸟,渐渐开始接受虫子们就在那里的客观事实,只要不和它们有太多直接接触就可以。
一次买来炒蛋的青椒,清洗的时候掰开里面,发现一条圆胖的绿虫子。当下就想把这个青椒扔掉,但又对这条虫子有点好奇,只是不敢触碰。于是隔着青椒皮,打算轻轻地捏它一下。可是青椒皮很厚,导致我手感不准,没拿捏好轻重。虫子很猛烈地吐了,一股汁液喷了我一脸。我缓缓放下虫子,拿了张纸巾擦了擦被汁液模糊的眼镜片。看看纸巾上面,是绿色的。
可能是因为它绿得很清新,让我一下子觉得虫子不恶心了。
第一次摸虫,则是在一次夜观活动里摸了一只天蛾幼虫。看来无论对于人与人来说,还是对于人虫之间来说,直接的皮肤接触都是让关系快速升温的方式。但因为怕对虫子造成过多打扰,我只迅速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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